宇智波佐助这三年来过的并不算好。
从前在木叶村内,他上有父母哥哥顶着,下有一个自理能力极强的妹妹,夹在中间的宇智波小少爷根本不需要承担任何风险,日子也算是顺风顺水衣食无忧。
虽说后来家族惨遭宇智波鼬灭族,但身为宇智波一族的孩子,他从小就开始的训练从未落下,哪怕还没从忍者学校毕业,但也比同龄的孩子领先太多了……即便没有家族的支撑,他的自身能力也能让他获得更多的优待。这种优越感一直到他成为下忍时都没有消失。
或许是安稳日子持续的时间太久,宇智波佐助有段时间甚至忘记了心中的仇恨,他也曾想日子就这么过去也挺好,大家都不用受困扰了。
可好景不长,直到某一天——他一直记得那一天……是和鸣人小樱一起出任务时,在波之国,他第一次看到了来自吊车尾的力量。
这个从小就被他踩在下面,永远都是吊车尾的孩子,居然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力战再不斩,让他们即将战败的局势转危为安,拯救了许多人的性命,成为了波之国的救命恩人。
首战告捷,在小队开会时,卡卡西半是认真半是意外的夸赞了鸣人,小樱也惊于鸣人的变化,还开玩笑说“佑香知道了肯定会大吃一惊呢”,鸣人那傻子吊车尾只顾着摸着后脑门傻傻的笑,三个人氛围极好,其乐融融。
而那个波之国通向外界的桥梁,最终也被正式命名为鸣人大桥。
如此说来并不好听,但佐助内心是十分嫉妒的。
他和小樱、卡卡西老师也同样在这一场战斗中发挥了作用,为什么最后只以漩涡鸣人的名字来命名呢?而鸣人只是一个吊车尾……如果没有他们先前的铺垫,他凭什么能获得如此高的成就?
这位曾经的天之骄子,头一次在同伴身上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后来佐助想:每个人都会进步的。
鸣人只是进步了一点点,而又恰好沾了点运气,所以他才能获得这样的……不,佐助没办法骗自己。
鸣人的进步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他仿佛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两人之间相隔的鸿沟,大到无法超越,再拖延下去,两人间的距离只会越拉越远。
佐助感到浓烈的危机感——宇智波家的天才实在是太多了,止水、鼬、这些压在佐助头顶上的天才是真实存在的,因此现在的佐助尤为在意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他担心另一个天才的诞生会再次将他埋没,这种情绪愈演愈烈,到最后或许会是难以收拾的下场。
这使得他回到村子里后,面对佑香的询问只是简单描述了两句就没了兴趣,一转头看到鸣人兴高采烈的拉着佑香讲这次任务的经历,他艰难的咽下内心涌上的酸涩,在即将爆发之际匆匆逃离。
佐助本质并不坏,他也不会去对鸣人做什么,他只会埋怨自己不够努力,埋怨运气没有落在自己头上,但这些埋怨也仅仅只是在他心中蔓延,他甚至都不会告诉任何人。
不过,自那之后,佐助潜心修习了一段时间,整天整夜都泡在训练场里,他还被佑香亲切询问是不是又在密谋搞什么突击训练,但看他如此认真,佑香找了他几天后就没有再来。
佐助心想自己还真是突击训练,只不过这个突击训练的理由实在是没办法和任何人说,哪怕是自己的妹妹……
大约过去了半个月时间,佐助认为训练的差不多了,就在某天几人没出任务时找到鸣人提出决斗。
在宇智波家的训练场里,他亲手将那个备受赞誉的漩涡鸣人打倒,看见对方倒在地上抬着手体力不支的说:“不打啦不打啦佐助你也真是的下手这么重干嘛!!”
他心头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对方还是和从前一样嘛,在波之国发生的事情,好像真的是源于所谓的……“运气”?
看着倒在地上的鸣人,佐助心中的那点怨愤这才消失殆尽,他心满意足的收回手,又十分好心的将漩涡鸣人拉起来,抱胸睨着他,一如既往的说道:“嘁,吊车尾,好好训练吧。”
“你也知道我平时训练没你时间久嘛……”鸣人挠头傻笑,又亲昵的揽过他的肩膀,“今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一乐拉面啊佐助!可好吃了!你要是去了,小桃姐肯定会感到开心的——!”
佐助心情好,当天就和鸣人一起去了,也的确如他所说,小桃姐看见许久没来的他高兴的合不拢嘴,连菜都多做了好几个。
亲人对他的关怀让他倍感幸福,佐助因此又一次淡忘了关于家族、关于复仇,关于先前发生的种种不愉快。他又一次回到之前的状态,想着就目前的生活来说,他觉得很幸福很知足。
反正总有一天是可以找到宇智波鼬复仇的嘛,他代表宇智波家族,代表木叶村,捉拿叛忍,也没什么问题吧?
之后的一段时间,他因为各种工作生活琐事,忙碌于自己的事情,愈发将那些不愉快抛之脑后,生活完全走上正轨。
直到中忍考试时,佐助收到大蛇丸的邀请:对方诚恳的邀请他成为他组织的一员,并允诺只要佐助愿意离开木叶村,他会给佐助奉上他最想得到的东西。
起初,佐助是不屑的。
佑香能想明白的事情,他照样能想明白。
大蛇丸再厉害,当初也是从木叶村内出去的三忍之一,他所学习所拥有的一切,最开始不都是木叶村给的吗?那他只要在木叶村里认真学习,勤学苦练,在二十多岁的时候,也依旧可以拥有对抗宇智波鼬的能力,到时候再复仇也为时不晚……
还有那所谓的“最想要的东西”?
佐助愈发不屑:他最想要的东西是宇智波鼬的命。
而大蛇丸……他清楚的记得当年佑香在提到大蛇丸时还说过,对方是被宇智波鼬赶出“晓”组织的?
这种人究竟怎么拿到宇智波鼬的人头?!
但在中忍考试中不敌音忍,身上被种下大蛇丸的咒印后查克拉又被佑香封印,他体力不支浑身无力,甚至一动用查克拉就会感到头疼胀痛。
后面只能用从李洛克那里复制出来的体术打败敌人,好不容易解决了封印问题,可以重新使用查克拉了,斗志昂扬的被卡卡西带走去秘密学习雷切,费尽心思的学会了,一到实战,居然还不如鸣人的螺旋丸威力大。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佐助内心无比煎熬,他再一次认识到自己和其他人之间的差距,像这样的……随时都会失败的自己,根本没有和宇智波鼬复仇的能力!
对方是天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才!
那个七岁就从忍者学校毕业,以极为优异的成绩被暗部收编的宇智波天才!那个能凭一己之力就屠杀全族的冷血之人!
现在的他真的有一战之力吗?
或者说,未来乃至十年、二十年之后的他,会有一战之力吗?
佐助认为他不会有。
宇智波鼬在这些年里实力只会更强……最近的一个例子,就是在佑香口中被宇智波鼬打跑的大蛇丸,在中忍考试的赛场里,打他就如同在打一个小鸡仔,不用发挥出真正的实力,也可以把他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这样的他,到底凭什么能对大蛇丸的邀请感到不屑呢?
那天晚上,在看到被咒印强化后的音忍四人众时,不知怎的,佐助心中对力量的渴望几乎达到了顶峰——
他不能继续在木叶村待下去了。
当这个想法在脑海中逐渐成型时,他也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近些年来发生的许多事情。
自来也将佑香和鸣人收为徒弟,身侧还有白和君麻吕相伴,这么多年也从未提过教导他忍术,佐助很早就知道自己和自来也不是一路人,也没有师徒的缘分。
而纲手那边主要是医疗忍术,他对于医疗忍术一窍不通,更没有任何兴趣,这个师父也是没有缘分的。
至于其他人,卡卡西虽然厉害,但毕竟不是传说中的三忍,千手松翡也很强,但宇智波一族和千手一族向来不和,能出一个佑香这样的和千手一族交朋友的就够了,他才不会去找对方寻求帮助呢。
木叶村内没有人可以教他,也没有他适合的师父。
思来想去,佐助内心的天平再一次往大蛇丸那边倾斜,他知道自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更加便捷,也更加简单。
只需要跟着大蛇丸就好。
对方会把知道的一切事情都告诉他,那就不需要十年乃至二十年的付出了,他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达到之前的目标,那之后的时间……再来过这种安稳的日子吧。
他要先站在世界顶端,解决完所有问题,让妹妹和他都能安然无恙的在木叶村内过上好日子,这才能去考虑之后的事情。
于是当天晚上,他打晕了前来找他告白的小樱,毫不犹豫的离开木叶村。紧接着在第二天凌晨,他就得知了木叶村派人前来营救他的事情。
彼时佐助被放在一个画满了咒印的木桶中,正在吸收来自咒印的力量,他的意识昏昏沉沉,只能听到旁边人的说话声。
一个女人声音嗤笑道:“木叶村的人对这个宇智波家的孩子还挺上心——”她的声音充满着对宇智波这个姓氏的不满:“真羡慕啊~有人能从自己的家族中获利,即便那个家族早就已经没落。”
“毕竟是那个家族嘛。”有个男人搭话:“大蛇丸大人不也是看中了这个家族所留下来的东西?”
另有一个粗粝沙哑的声音在说话:“……真是搞不懂,这种人要是没了姓氏……在大蛇丸大人心中,还能排得上号么?”
先前说话的那个男人说:“别乱说话。大蛇丸大人的心思岂是我们能随便猜的?”
最开始说话的女人继续说:“听说出来营救他的最高也只是一个中忍,其余几个甚至是连中忍考试都没通过的下忍呢…这么看来,木叶村也不算很重视他嘛,找这种队伍来和我们战斗,岂不是送菜?”
一个从未说过话的男人声音突然开口:“他们重视的自始至终都只有“宇智波”这个姓氏,不管人是谁,只要姓氏在,血继限界在,那就会被他们重视。至于那个队伍究竟是强还是弱,这都不重要,我们只会赢不会输。”
他的语气中含带着绝对的自信以及对大蛇丸的恭敬:“大蛇丸大人的指令不会出错,他所看重的人也不会有误,我们只需要听从命令就好。不要再讨论这个问题了,我们需要抓紧时间赶路。”
佐助神情恍惚的听着,也认为对方说的对。
其实哪有什么重视不重视?木叶村向来重视的只有“宇智波”这个姓氏,如果他只是佐助,而不是宇智波佐助,兴许被抓走……不,大蛇丸压根不会带走这样籍籍无名的人。
正因为他是宇智波,他才可以得到这样的、或许可以一步登天的机会。
……
佐助吸收完所有能力后破桶而出,看到的是满头大汗追过来的鸣人。
他的身后没有其他人,只有他自己。
从鸣人的言语中,佐助听见了几个熟悉的名字,是他曾经的对练对手,也有他的同学。他们都一个个的挡下带有咒印的音忍四人众,这才将鸣人送到了他面前。
佐助很少见到鸣人如此伤心的模样——几乎是撕心裂肺般的冲他喊道:“佐助!为什么要离开木叶村!!!”
是了。
不了解鸣人的人总觉得他是一个天生乐天派,大大咧咧不拘小节。
而了解鸣人的人,才会知道他内心多么的敏感……又脆弱。
所谓的乐天派,无非是鸣人假意坚强装出来的罢了。
一个从小就活在村民们的指点、排斥、辱骂下的孩子,对周围的一切情绪变化都十分敏锐——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在强迫自己不去在意而已。
于是鸣人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清楚,他是自己选择离开的,而不是被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