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中的潇潇沉沉进入了记忆的梦境,放在床边小桌子上的笛子似能感应到主人的异样,不时泛起微微光芒,显得神秘又紧张。
又是那片美丽的桃林,屋外的桃花树下,身临其境般的感觉,潇潇托着下巴趴在桌子边。
看着那个白衣男子执笔作画,男子衣着整洁干净,乌黑的头发只懒散地用白色发带简单挽起两鬓的散发,纤尘不染的同时又有着股游散仙人的潇洒慵懒,高高在上的矛盾里待着温和亲近感……
粗虬的树干下有个秋千,桃花花瓣随着微风飘落,落在他的头发与肩头上,小书案也有不少碎花瓣。
“好美,好美的画面,他是谁?”
潇潇清楚地知道女子是自己,但是那个专心为她描画的男子却怎么也看不清五官。
“是谁……”
现实中的潇潇与梦中的自己同声发问,细声呢喃,手指动了动。
深处记忆造就的梦境,令潇潇已经走到了那白衣男子身侧,男子停笔,转脸看她,似乎在对她笑,梦里潇潇努力想看清那人的面孔……
眼前已经微微发亮,意识渐渐清醒,缓缓睁开眼后才发现,已经天亮了……
起身穿戴好衣衫,洗漱后仿佛已经成了习惯般,来到窗前站立片刻,不管是夜晚还是白天,她总喜欢靠窗而立,晨光虽亮却以入冬,风开始微冷,雀儿伴着灵动的叫声,可爱的身影落在对面屋檐上。
不时歪着脑袋与她对视,仿佛再同她打招呼:早呀!
潇潇笑意渐深,锁起的眉关渐渐松开……消失,楼下街道开始渐渐热闹起来,不由得垂眸看。
老伯伯扛着冰糖葫芦叫卖,小姑娘提着冬季才有的花冲过路年轻男女招呼、空气中飘来豆浆的清香。
一个熟悉的背影映入她的眼帘,男子身着黑袍劲装,独自一人停在了街边的配饰摊边,拿起了一女子钗环打量片刻又放下。
楼上的潇潇不由地探出脑袋想确认那张侧脸,眼中惊喜又伤感的多种复杂情绪眼眶开始发酸,感觉胸口被什么堵住一般好难受。
不知是不是有所感应,就在潇潇期待那人能回头时,楼下不远处的男子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一般,不经意地环视周围,似在寻找那股令他异样的方向,抬眸与潇潇目光相撞。
抬眸确认真的有人在看他,本有些诧异,接着是温柔的一笑,那笑容与眼神一如既往地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冬日暖阳,美好而柔和温暖,垂下眼帘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不再,微微颔首,男子转身离开。
潇潇来不及思考,面露不舍地靠着窗,头不禁往外凑,见人越走越远,快要看不到那人的身影了,毫不犹豫地转身下楼。
小二拿着水壶上来,看到她匆匆忙忙地以为她要洗脸水,笑脸问道:
“姑娘,要水吗?”
潇潇不做声直接越过小二跑下楼去,出了客栈后又四处张望,向刚才那人走的方向追去。
寻找到人群中那个背影,来不及想太多直接跟了上去。
心底再三告诉自己,已经选择放下了,不能拖泥带水的,要潇洒点,只是控制不住的依旧口是心非地,渴望再次看到那人回头的眼神,脚忍不住一步又一步向前迈,控制不住泪水如豆子一般刷刷往下掉。
潇潇没有多想,直跟着那个人出了城……到了郊外……进了山!
来到一片林子中,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多久。
上了山后,左右两边虽是平地,却有着密密麻麻的绿色植物,绿色植物后是各种树木,但路挺宽,看样子常有车马和人走,一个分叉路口又一个分叉路口,潇潇只是静静地跟着他,看着他的背影,殊不知自己的身后也有人跟着……
半个时辰前……
客栈……
依斓看到潇潇匆匆忙忙出了客栈,也跟了上去,想知道潇潇干嘛。
跟了那么久,依斓不禁回头看了下身后的路,又看了下周围。
“这么偏僻的地方,她来这儿干嘛?”
依斓低头自语。
好奇又不解,眉头一皱,眼见潇潇的身影快看不到了,忙起步跟上。
眼见那个似罗杰的身影拐入拐角,潇潇忙加快脚步。
耳边传来一下子轻一下子重的琴声,古琴的曲调凄凉又哀怨。
出于警惕和心中那突然生起的不安,潇潇停下脚步,环视周围,又看到了一个三叉路口,已经看不到那个人的身影了。
最后选择了琴声音比较强的那一边,直接往右拐走了进去,越往里走地表渐渐开阔起来,一片略开阔的小地块儿,有个人坐在她右手边的一块石头上抚琴,那人的身边有棵枯了的大树,左手边也是山体和葱郁的树木,正面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小湖,两个人都穿着黑衣,只是一个专心地在抚琴,看到了侧脸,而潇潇一直跟着的那个人背对而立。
他不走了,停住了!
是发现她在跟着他吗?
是他吗?
潇潇本着心,好奇又渴望地向那个熟悉的背影靠近,忧伤凄凉的琴音让她眼泪再也崩不住了,她来到他的身后,手缓缓抬起。
“是,是你吗?”
控制不住哽咽着开了口。
微颤的语气里害怕中又带着喜悦,复杂而矛盾。
那个人缓缓转过身,高她一个头的人与她四目相对后微微一笑。
是他,是他没错,他笑起来的样子。
她心底有个声音告诉眼前的人就是罗杰!
他恢复前世记忆了吗?
自从上次见过已经很许久,快一年了吧。
一旁的抚琴人仿佛听不到看不到一般,依旧自我陶醉地再抚琴,似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潇潇已经红了眼眶,抬起的手伸向那张的脸靠近,她想再次捧着那张耐看俊美的脸确认是不是梦!
而快要触碰到时,眼前的人却又一次地在她眼前化作了灰烬。
相似的画面让潇潇受不了,精神一下子崩溃了,她摇着头,终于忍不住地喊了出来。
“不!”
她原地转了一圈,抱头痛哭。
“你想再见到他吗?”
抚琴人作声,琴声未停。
潇潇原本崩溃的心被那突然闯入的人声镇定了片刻,回过神察觉到异样,转脸看向那个人,她快步上前。
“什么意思?”
“你按我说的做,他会重新出现在你面前。”
男子没有抬头看潇潇,也没有睁开眼睛,样子似乎仍沉浸在自己的琴声演奏中。
“……”
潇潇不做声,没有给予回应,而是退后了两步,环视周围一圈,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她对于这个神秘人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她看不出眼前的男人是人还是妖魔鬼怪!
说是仙人,此人身上有种令她心神不安的邪气,说是妖魔,她竟看不到魔气或者妖气!
“闭上眼睛,你将与他重新开始,你们会一直在一起。”
男子的声音如同魔咒般摄住了潇潇的心神,什么疑惑担忧全都突然抛开,乖乖地拉下眼帘……
匆匆赶到的依斓也追着琴声而来,见到抚琴人旁边的树下铺着一层稻草,躺着一个人。
不由地张了张嘴巴,那个树下的人是潇潇,她静静地躺在树下,双手置于腹前安详地睡着。
依斓欲上前,头却似撞到了墙一般,疼。
她摸了摸额头,手向前伸去,没法再往前一步。
止步在离抚琴人三十米开外!
“结界,那人设了结界,琴声……”
依斓缓了缓思绪,镇定下来,忽然抬眸诧异看着那个抚琴的美男子。
“梦魔……”
眼中露出惧怕,心底泄气有些害怕喃喃出两个字。
一只手落在她的肩膀上,一下子僵了身子的依斓缓缓转过头看向手的主人。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风情万种的脸,狐姬正用那双秋水伊人的狐媚美瞳看着她,唇瓣微张,露出媚笑。
“别紧张,是我。”
说着狐姬收回手,那似是调戏的语气,依斓感觉全身不自在不由地与其拉开距离。
“你,这是……”
依斓看着她,手却指着潇潇那边。
狐姬妩媚一笑:
“你猜的没错,怎么,我帮你除去了情敌,你不谢谢我?”
依斓无语,一下子没了公主的仪态,直接翻了个白眼。
“只怕你不是在帮我吧。”
“是不是不重要。”
她高挑又凹凸有致的身材重心单放,扭了扭那水蛇腰淡淡道。
依斓不由地起了层鸡皮疙瘩,下意识地拉了拉自己的衣襟,转脸看了一眼那个沉睡去的人,回头小心翼翼地问:
“她,她不会死吧?”
“那可不一定,我看,她对那个异族人如此情深意切只怕很难走出来。”
佯做伤感的狐姬手持着羽扇扇了扇。
“走出来?”
满脸问号的依斓抬眼看她。
“嗯,这不管是人还是神,进了梦魇,若不能战胜自己的心魔或者执念,自身的魂魄会被困在里面,不生不灭,会一直活在自己的梦中,随着执念或者心魔渐深,若陷在里面太深,现实中的肉身没了神识和魂魄会渐渐冰冷,然后呼吸渐弱……”
说到这,她停了下来,不用说也知道接下来的下场。
依斓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梦魇是什么样的?”
狐姬饶有兴致地同依斓解释起来:
“没人知道,因为每个人的执念都不同,梦魇也就是一个自己意识中塑造出来的幻境。
在里面除了入梦者是真实存在以外其他都是虚幻,但因为是入梦者的意识塑造的,织梦者操控着,所以很多人都分辨不出真假,宁愿陷入里面也不愿走出来,因为里面有她心心念念的一切,现实中得不到的渴望得到的都会在意识的梦魇里存在,只要她的身体彻底冰冷,肉身死去,她在梦魇里的故事到了尽头,魂魄就会成为他的作品,这个人自从战败后就喜欢这样地收集人的痴念,为他们编织幻境引他们进入梦魇,然后在梦魇中不知不觉地将他们杀了,魂魄自然就归他所有。”
狐姬解释着也看好戏般地目光落在入梦者潇潇身上。
“他要那些魂魄做什么?”
听懂的依斓点了点头又问道。
“很多用处啊,比如,在梦魇中慢慢地蚕食化为自身修为,或被他收藏起来当做纪念品。”
狐姬脸上出现喜得自在的笑容,依斓看着身边那个美丽外表毒心肠的女人,摸了摸自己手臂抚去那层鸡皮疙瘩。
依斓忙转身离开。
狐姬看着小丫头的背影,低头嗤笑。
看来,小丫头被吓到了。
依斓心不在焉地下了山,一路上她纠结着同自己的善良打斗。
“告诉他,不告诉他……”
她手里拿着一枝路上采的野梅花,嘴巴呢喃细语着,一边走一边扯下花瓣做心理斗争。
回到客栈门口,伴着进进出出的人,琰君着急地冲了出来。
看到依斓垂头拿着一枝没了花朵的枝干,眉头一紧,一把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质问:
“有没有看到潇潇?啊?有没有看到她?”
他这次没法平静下来,着急的语气,质问的眼神。
琰君紧张的样子!
依斓头次看到如此的他,脑海里回映着潇潇方才的样子,心虚得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没,没有看到。”
小丫头不敢看他眼睛,垂下脑袋呐呐地开了口。
听到她的回答琰君没有质疑,松下她的手就直接走过继续找人。
他听到小二说她匆匆走了,他知道不对劲,但好像已经晚了,他许久没看到她的人影。
潇潇已经离开有一个多时辰!
梦魇中的潇潇看着周围灰蒙蒙的。
头顶也看不到东西,不知是身在山洞还是平地。
回想起那个抚琴的男子说的话,她本着心义无反顾地往前走去。
渐渐看到前方有光亮,她往光亮的地方走去,有些刺眼的光让潇潇下意识地抬起手去挡,眼睛适应后才缓缓放下。
看到周围是一片林子,地表铺着湿湿又苍郁的青苔,周围是大棵又满是青苔与藤蔓的参天大树美丽的林境。
小鸟在欢唱,松鼠在树枝间跳跃。
“这,是哪?”
看着陌生的环境潇潇不禁喃喃自语,原地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方才的灰色。
边走边想着:
这是梦?
手不禁抚上旁边带着青苔的树体,冰凉湿漉漉的感觉那般真实,可她记得,凡间是冬季。
而此刻的周围,一点也不冷,只有些许微凉,那种身临森林中的凉意,真实。
微风吹动参天大树枝叶的沙沙声,林中各种小虫子的叫声,湿气不算重环境也不算冷,林间小道边错落的野花,阳光下的露珠熠熠生辉,晶莹剔透,一切正常都那般生机勃勃……
沿着下山的小道走,后耳边传来异样的怪音,接着是很多黑色的影子在附近出现,那眼熟的黑影,身子不由地怔了下。
她见过这些黑影,在精灵族与魔族大战中……
是死后的魔族人又无法入再生躯体的魔灵!
潇潇见那些黑影都在冲自己靠近,手本能地想召唤出那把灵器,可半天,手中该出现的那把剑也没能召唤出来。
她迟疑又有些心虚地抬眼看了看越来越靠近自己的魔影。
“我法力还没恢复,无法驾驭那把剑……”
潇潇抬头,恍然大悟,修为本来就不深的她加上内伤没好,根本无法召唤出来那把剑。
看着那些直接就向自己扑来的影子,她的手中出现了那支白笛。
“正好,试试手。”
说着就抡起笛子放到唇边。
“还好,曲谱已经背熟。”
气势磅礴的灵气伴着悠扬有声的笛声响起,粉色桃花花瓣纷纷向那些黑影攻去,花瓣有的变成小飞刀,有的变成利剑,随她的意念进攻那些黑影。
形成防御保护层,潇潇十米内魔影都无法靠近。
越来越多的黑影过来,她停下了笛声,把笛子当剑一样地使,笛子前端由灵气法力凝成的剑锋快速有力地向那些影子刺去。
梦外的抚琴人也听到了那笛声,一股清澈而神圣的力量压抑住了他的琴声,顿时手中的弹奏加快了,开始与潇潇的笛声对抗。
梦魇中的潇潇……
几十个黑影终于全数歼灭。
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终于看到山下有座王城,王城附近大大小小的村落,古树上的屋子,和远远看去精灵族边境山脉中隐于迷雾被粗虬的大树挡住的蓝荷。
心中一喜。
“这里是精灵族。”
她看到那泛着灵气的地方,就在不远的高处,悬崖下的蓝荷池。
潇潇提起裙摆就往山下跑。
美丽的蓝莲花,花间飞舞的小精灵们、繁花簇锦的草地……好美,那个美丽如仙境的地方,她又回来了。
愉悦的心情令她看到大树下路边的花儿都感觉比先前看到的更美了几分美,似乎树荫下的花都比太阳下的好。
她手拿着笛子欢快地在花中哼唱。
刚走出那片绿油油的山林,映入眼帘的一幕让她傻了眼。
她看到对面不远的却是另一番天地,树木枯死没有一张叶子,地上的青苔发黄,地表潮湿,枯树枝满地是,还有不少精灵族人的尸体还有魔族人的尸体,她不禁回头看了下自己一路走过来的路,完全是两个天地。
心中泛起不安,她快步往前而去。
一个魔族的男子从暗中跳出,正欲动手的潇潇举起了笛子。
一抹白色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她面前,一招击杀了那名魔族人。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人身披白色斗篷,衣着白色铠甲。她柔美的眼神,一张倾城的美人脸,冲潇潇浅浅一笑。
潇潇将来人打量一番,一身铠甲下透着男子有的英姿煞爽,还有着一股由内而外的王者气质。
“你没事吧?”见潇潇看着自己出神,女子含眸一笑。
“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潇潇低声呢喃,想了又想后惊愕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