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咳嗽伴着脚步声。
“同学们虽然气温逐渐变暖了但是还是要注意身体啊，打铃了不要说话了，大家拿出刚才的试卷。”
齐冬越老实回到位子上，脸上偷着笑。
徐西淮看到庄怀吟翻面，“怎么样？”
庄怀吟没看他，还是盯着答案:“不怎么样。”
徐西淮再放轻一点语气:“没关系，老徐出的这个很难。”
庄怀吟说:“但还是错的太多了。”
这件事徐西淮最没有办法，“没事，有好多创新点，知道方法后类似的题目就都会了。”
庄怀吟说:“但愿吧。”
徐西淮多问了一句，他对庄怀吟说:“这些日子不太好吗？我感觉你的状态不是很好。”
有这么明显吗？“啊。”他开口就下意识否认，“没有啊。”
一起同桌这么久了，徐西淮说得坚决:“你有。”
庄怀吟妥协:“好吧，我有。”
徐西淮不再逼他:“原因可以跟我说吗？”
其实徐西淮猜到了，高中生有什么可以烦恼，家庭、人际关系、学习、学习；
高三生有什么烦恼，家庭、人际关系、学习、学习、学习，还是……学习。只是觉得积累久了，说出来会好受很多。
徐西淮很希望成为庄怀吟的发泄口、树洞，并且甘之如饴，如果庄怀吟能开心一点儿的话，但很显然，庄怀吟并不乐意。
他只是说:“学习状态不太好。”
白天的时候庄怀吟总打瞌睡，徐西淮问他:“你晚上一般几点睡的？”
“呃……十二点半左右。”但也不经常，有些时候会失眠，有些时候会报复性写作业。
徐西淮说:“你可以试着再睡早一点。”
庄怀吟不是没试过，但不管用啊，“我这个点睡另一天还不是很想打瞌睡，要在一个既定的时间点睡才会精神好的。”
“所以你打乱规律了？”
庄怀吟看着他，说得真诚:“呃……没有啊，还是十二点多睡。”
徐西淮还是决定验一验他。
晚上，徐西淮在紫花公寓，还是用的老人机，他在快凌晨一点的时候发消息，“你睡了吗？”
他等了几分钟，没有动静，这样就代表庄怀吟睡了。
徐西淮本该安心，可是不知怎地，他总觉得如果现在穿外套出门，下楼走到那个有狗尾巴草摇曳的十字路口，稍微左转走几步，微微抬头望，就能看到一方明亮。
于是徐西淮轻轻走出卧室门，开灯、关灯，到大门的时候怕妈妈醒来，走得很轻，然后出门了。
外面路灯已经熄灭，风很大，但一点也看不见尾巴草，他拿自己的手机打着灯，走到分别的十字路口，左转走在罗素盈的楼下。
果不其然亮着一盏微光。透过窗帘，从玻璃罅隙照射出来。
徐西淮看着那处光，看了许久，他脑袋里一直在想，想窗帘那头的人。
打着台灯写作业，很大概率是《四十五套》的理综卷子，一只手扶着额或者转笔，在教室的时候就总是这样，他肯定是遇到难题了，明天应该会来问他。
想到这里，徐西淮又有点生气，一点多钟了，灯光依旧亮着，庄怀吟最会骗人。他真想像上课那样，传一份纸条，写:你睡觉吧，下课教你。
也许可以发一个信息，那自己就会被发现了，可是如果不发，他不知道庄怀吟要写到什么时候，也许再过五分钟灯光就熄灭，也许到两点也不一定会睡觉。
再等两分钟吧，徐西淮想。
他依旧看着玻璃窗户，看着那点光，天空星星没有，月亮也没有，夜晚宁静，只有树叶被风吹走的声音。
五十五、五十六……算了，不要苦思冥想了，睡觉吧，最好倒头睡着就好了，不要写了，想不出来就不写了，我明天教你不就好了，灯熄了吧。
求你，熄了吧，我心疼你。
他等不下去了，打字发给窗户里的人，自己有点急切地往回走。
【未知:睡觉吧】
外面可真冷，徐西淮穿着夏天的拖鞋，刚才一直没发现，现在才感觉有点瑟瑟发抖。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庄怀吟的小手机就放在书桌上，他拿起来看，吃了一惊，徐西淮怎么会知道?
没过几秒，感觉不对劲，迅速打字“你在哪?”
庄怀吟立马越过桌子往下面看，看到一个匆匆离去的背影。他打字，徐西淮手机收到消息。
【庄怀吟:徐西淮，你停下。】
【庄怀吟:我看到你了。】
徐西淮恨自己走的不够快，他现在进退两难，其实可以走的，但是依庄怀吟的行动，他现在得到楼下了。
徐西淮往回走了两步，庄怀吟跑过去。
庄怀吟歪着头问:“你咋来了？不冷吗？这么晚了。”
徐西淮歪着头答:“你知道晚了？”
“哎呀，对不起你，我真没骗你，就今晚写的比较晚，我写到一道好难的题，有思路但写不出来，我就得死磕到底了。”
徐西淮不想听庄怀吟说这些话，他心里有点生气，当事人自己都不心疼呢，自己瞎操心个毛线。
他转头就走。这在庄怀吟眼里是以为自己撒谎了徐西淮被气走了。
庄怀吟可太怕徐西淮生气了。
他立马快走过去从后面抱他，其实也说不上抱，他两手去抓徐西淮的肩膀，想拉住他。
徐西淮被他的行为给惊了，想要扒开他的手，没想到庄怀吟更加得寸进尺凑过来，就是不松，徐西淮转过来，看到他眼睛。
周围黑暗，只有两人手机的手电筒散发出昏暗的光，照不清楚彼此，但已经见过好多次了，真的好熟悉。
庄怀吟微微踮脚，把自己凑过去，双手圈他的脖子，下巴搭在他的肩头上，分不清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
“谢谢你呀，小乖。。”
“为什么谢?”
“我爸爸只会让我多学点，多努力点，考好成绩，他开家长会脸上就有光。罗阿姨也总是让我早点睡。”
“所以你要听她的话。”
“我知道啦，我也听你的话，以后恢复十二点半的作息。”
他依旧靠在徐西淮的肩膀上，徐西淮感觉比之前的拥抱都要重，好像是运动会那时的重量，感觉庄怀吟把自己整个人的重量都瘫在自己身上。
原来你这么累啊，如果我不来的话，谁给你肩膀靠着?哪怕这么一小会儿。
“我跟你说，那道死磕的题我给写下来了，马上准备睡觉来着，正好收到了你的信息。双倍喜悦哈哈哈。如果每天晚上都能这样灵感爆发多好啊，我肯定能有进步，你别生气，我就说说啊，不会这么做的。”
他声音放缓，说的很低。
庄怀吟松开，拥抱结束了，“谢谢你啊，我今晚很开心。晚安啦，明天见。”
庄怀吟不挥手，往回走。
徐西淮看他跑回去的背影，脚走着欢快步子。
如果死磕出一道习题、一个拥抱就能开心的话，那多几个这样的晚上，好像也不是太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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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同学们进教室，还是不自觉地往黑板旁边抬头看，看倒计时还有多少天，但倒计时的牌子没有再看到，被老师拿下来了。
在倒计时第一百二十一天的晚上放学后，老徐偷偷地给拿下来了。
老徐来上数学课的时候班上有同学问:“老师，倒计时牌子您给拿下来啦？”
老徐边说变笑:“是啊，现在你们别这么紧张。”
倒计时本来就是还有一百天的时候才会开始，学校统一买，但今年统一买的时候，不小心订成计时一百五十天的了，所以提前五十天就到了，上次同学们知道这个规定的在班上说了:
“老师怎么还有一百五十天就开始计时啊？不都是倒计时一百天吗？”
当时这个班级还是像春天雨后露出芽儿的花骨朵一样“生机勃勃”，老徐就没有拿掉，过了那一阵就变得越来越安静。
一些同学们不认同:“老师，我们没有紧张啊。”
老徐说:“那也摘了，现在不挂！你们不紧张老师紧张，转头看到心就突突的。”
“老师您今天敢看我们啦？”
老徐立马作势低头，翻那张圆锥曲线的试卷翻了好久，掉在地上又狼狈捡起，“哪有哦。”
——
2.7
今天我抱了徐西淮，就在刚刚，现在还有他的温度。
但今天有点糟糕，数学错了很多，理综写完了一份选择题，还可以，现在决定睡觉了。
老徐昨天说平时和三轮复习的分开座位考可以不参加，我才知道。没有一个人说不分开座位考，不写那些练习，明明知道了可以不分开座位考，可以不写那些练习，但还是都提起了笔。
我想:少年还是想提起笔再写一写，还是不甘心半途而废，还是想去捉一捉那名为“希望”的月亮，还是想去见一见那名为“理想”的乌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