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住在哪里？”
应昭看着还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有一眼没一眼偷看自己的柯言主动开口道。
“怎么你还要送我回家？算了吧，我才不要呢。”柯言皱着眉头拒绝了。
毕竟她家那个情况实在不好让应昭看到，谁不知道应昭住在富人区，而她家却是在知名的城中村，那里聚集了一片三教九流的人员。
柯言不知道为什么并不想让应昭知道她家里的具体情况，哪怕班里的人恐怕没有不清楚的。
应昭定了定神看着柯言，“好，那我就不送你了，你到家之后记得给我发个信息。”
“知道了，你好啰嗦啊。”
柯言和应昭分开后并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在家附近游荡了好久才在漆黑的夜色中，踩着月光静静地打开了家门。
一进屋，那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又充满了整个房间，柯言立马打开窗户透气，她走到了她妈房门口，习以为常地抽掉了床上赤身裸体女人手中的劣质香烟。
“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床上的女人压根就不在乎自己这副模样被女儿看到，她嗤笑了一声，
“啧，小兔崽子，老娘生你养你，现在还管到我头上了。”
在外嚣张的无法无天的女孩在家却是一脸淡漠，柯言并不想和自己的母亲吵起来，毕竟她们脾气都爆，要是吵起来今晚又别想睡了，家里那些早就破烂不堪的家具也会很承受不住她们的怒火。
看到自家女儿沉默无言地开始收拾起来，女人啧了啧嘴，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走去浴室洗澡，直到那满身痕迹的身体彻底消失在自己眼前，柯言才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能维持这样短暂的和平已经是她们母女之间最好的相处状态了，她并没有想奢求更多。
柯言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扔进了垃圾桶后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的房间极小，只能勉强塞下一张1.2m的床，然而光是这张小床就占满了整个空间。
轻柔又朦胧的月光一点点爬上了女孩清瘦的背脊，有晶莹剔透的水珠无声落下。
有时候，柯言也很想和她妈好好说说，比如说不要再从事这样的职业了，很不安全，可是每当说起这个话题，她妈就会歇斯底里地骂她。
说她是不是嫌弃自己有个当婊子的母亲，可是哪怕她当婊子还不是把她养到那么大了？
然后就会进入更加激烈的争吵，最后就是她妈开始咒骂起了她那个不知名的爹。
是的，多么可笑，她出生长到这么大，居然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不过假如要是和白远川那个爹一样的话就算了吧。
隔音并不好的老房子能够清楚地听到外面的水声停了下来，随后就是趿拉着拖鞋的声音响起。
柯言望着这个仿佛是被遗忘在了旧时代的房子，脑中的一个想法越发坚定起来。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年近半百，虽然脸上的肉已经挂不住了，可是还是能看出年轻时的姿容不错的中年女人皱着眉看着柯言一点点靠近，
“学校里又要交钱了？”
柯言摇了摇头，“不是的。”
“老师又喊去开家长会？”
“也不是。”
女人的猜测被一个个地否定，脾气肉眼可见的不耐烦起来，
“到底什么事？”
柯言深深地吸了口气，闭着眼道，“我不想上学了！我这样的成绩根本就考不上大学！”
女人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一巴掌甩了过去，“放你娘的狗屁！老娘好不容易供你到高三了，你和我说不想读书了？你对得起我吗？！”
柯言躲都没有躲，梗着脖子道，“我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我也早就和你说过我可以出去打工赚钱的，但是你不同意！”
女人被她这一番话气到发抖，指着柯言的鼻子骂道，“你一个未成年人要学历没学历，要技术没技术你用什么去赚钱？！难不成也和老娘一样两腿一张去赚钱啊？！”
说完，女人随手又抄起了一边的晾衣架对着柯言打去，“你以为赚钱容易吗？你以为我这么辛辛苦苦地对着那些秃顶大肚子的丑男人张开双腿是我愿意吗？！我还不是为了你！”
女人一边哭一边骂，柯言站在原地分毫未躲，紧咬着牙齿默默地承受着，直到女人终于打累了瘫倒在一旁哭的泣不成声，她才终于动了动有些麻木僵硬的身体。
似乎是注意到了柯言的动作，女人抬起头，哪怕眼中还挂着泪水，依然恶狠狠道，
“我不管你考不考得上大学，这学你不上也得上！隔壁那个白远川这样子都能上学还能拿奖状回家，凭什么你就不行？”
“白远川是白远川，我是我，他成绩好不代表我也能和他一样学的好！”
母女俩再次不欢而散，柯言真的觉得很无力，是她不想学吗？她努力了，甚至还找了白远川帮忙，可是她真的不是读书的料。
那些对于白远川来说很简单的题目，她需要花费双倍甚至十倍的时间和精力才能搞懂，可是一旦题目发生变化，她又容易出错。
到后来，她也不好意思再麻烦白远川给她讲题了，哪怕白远川并没有嫌弃她笨的意思，可是她的自尊心受不了。
再之后她也不想上学了，因为上学总会听到那些关于她妈的风言风语，而她一旦出手去揍那些人就会被找家长。
她并不想让柯秋月当面听到那些难听的话语，所以她一次都没说过，奈何老师总是会打电话给柯秋月，然后再次被其他的家长们议论。
这是一个死循环。
原本柯言以为住在隔壁的白远川和自己是同病相怜的，可是到后来发现他们其实是不同的。
她长得不好看，成绩差，只会打架，还有个名声不好、脾气暴躁的母亲。
而白远川虽然有个烂赌的爹，但是他本人长得好看，学习成绩还好，还有个虽然生病但是温和善良的母亲，柯言觉得只要白远川努力一定可以带着他母亲挣脱泥潭的。
不像她，看不到一点光明的未来。
白远川是柯言心中更好的自己，也是想成为的自己，只是可惜，她无法成为白远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