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街道寂静无声,路灯昏黄,拖出一道道模糊不清的影子。
我疲惫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脑袋昏沉,身子仿佛被一天的劳累压垮,步履沉重得像是灌了铅。
工作上的琐事,领导的催促,客户的刁难,这一切让我恨不得立刻钻进家门,倒在沙发上好好歇一歇。
我摸出钥匙,抵达公寓门口,门把手在掌心里传来冰凉的触感,熟悉而安心。
我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拧开门锁,推门而入。
客厅的灯光柔和地洒落在地板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像是婴儿用品的气息,夹杂着一丝甜腻的香气。
这味道让我愣了一下。
我的家里怎么会有这种味道?
我独自生活多年,家里没有婴儿用品,甚至连儿童相关的东西都没有。
更何况—— 我没有孩子。
我站在玄关处,鞋底在地板上摩擦,发出一丝轻微的声音,耳边却忽然传来另一种动静。
客厅里,有人在轻轻摇晃某样东西,带着某种节奏,仿佛在安抚一个婴儿入睡。
那声音让我浑身一震,所有的疲惫瞬间消散,寒意顺着脊梁骨直窜头顶。
我屏住呼吸,目光缓缓扫向客厅深处。
灯光柔和地洒在沙发旁的摇篮上,一个身影正安静地坐在摇篮边,缓缓地晃动着它。
她低垂着头,黑色的长发如丝缎般垂落在肩膀上,隐隐遮住了她的脸。
她穿着一件浅色的连衣裙,衣角在灯光下轻轻飘动,像是被无形的风吹拂。
我怔在原地,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那是……我的女友。
那个已经死去的女友。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扶在摇篮的边缘,轻柔地晃动着,像是一个温柔的母亲,在安抚着自己的孩子。
我甚至可以看到她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恬静的微笑,眼神中满是柔情。
可我清楚地记得,她已经死了。
三个月前,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她的生命。
她当时怀孕六个月,尽管医护人员拼尽全力,胎儿仍然未能幸存——死产。
那一天,我在医院的走廊里来回踱步,医生走出来,低声告诉我“母子均亡”时,我几乎听不见他的话,耳边只剩下一片嗡鸣声。
可现在,她就这么坐在我家客厅,摇晃着一个原本不应该存在的婴儿。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跳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
我想要后退,想要逃离这里,可脚底仿佛被钉在地板上,根本无法挪动半分。
我只能死死盯着她,盯着那个本不该出现的身影,试图找出任何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她的皮肤苍白得不正常,仿佛没有一丝血色。
指尖轻柔地触碰着摇篮,却似乎没有带起任何真实的重量。
灯光照在她的身上,却没有在地面投下影子。
最让我毛骨悚然的是——摇篮里的婴儿。
那是我的孩子,一个本不该活着的孩子。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皮肤灰白,双眼紧闭,脸色僵硬如雕塑,丝毫没有生机。
可随着女友的摇晃,他的小手轻轻地抽动了一下,嘴角似乎微微开合,发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呢喃声。
那声音不像婴儿的啼哭,反倒像是某种窒息的喘息。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寒意从四肢百骸涌上来。
我终于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手下意识地伸向门把手,想要冲出这间屋子。
就在这时,她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张脸依旧是熟悉的模样,可眼神里却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陌生感。
她的嘴唇微微开合,发出的声音轻柔得像是在梦呓:“你回来了……”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空洞而毫无情绪,像是一台破旧的留声机在播放某个模糊的音轨。
我死死地抓着门把,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缓缓地站起身,动作僵硬而机械。婴儿仍旧躺在摇篮里,嘴角抽搐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不是婴儿该有的眼睛——
漆黑,幽深,像是两个无底洞,直勾勾地盯着我。
刹那间,我只觉得一股剧烈的眩晕感袭来,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不清。
我的耳边嗡嗡作响,呼吸急促,心脏狂跳。
我拼命想要挣脱,可身体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动弹不得。
“你不高兴吗?”
她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种不带感情的低语。
她缓缓地朝我走来,双手轻轻地伸出,仿佛想要拥抱我。
婴儿也从摇篮里缓缓地坐了起来,嘴角拉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朝我张开了双臂。
“来吧……”
“我们是一家人……”
黑暗仿佛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将我吞噬。
我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一切变得扭曲、变形。
最后的画面里,我看到她的脸渐渐地褪去人类的温度,皮肤开始龟裂,眼神里透出一股死寂的光芒,而婴儿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像是一具逐渐复活的尸体。
世界彻底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