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红于昨晚逝世。
消息传到辛夷院,关慎儿正和燕追所谓的‘营养秘药’在抗争。
燕追不轻不重地放下手中的药碗,横了一眼递消息的解家伙计。
伙计是个抖机灵的,看情况不对劲立马恭恭敬敬退出小院。
瞧着哄了好几天,心情勉强转晴的关慎儿脸色又紧绷起来,燕追柔声细语问:“小小姐要去陪解当家送红二爷最后一程吗?”
要去送最后一程吗?
关慎儿不知道。
说句不好听的话,有24k纯金大腿老妈给她留的这么多底牌,不去管九门任何一个人的事,她能活得更好不是吗?
燕追刚刚不待见的样子,不也能很好印证,解家如今的事情不好掺和。
可是……
关慎儿盯着桌上的花瓶出神。
清晨的阳光从窗口射进来,斜在淡粉色的瓶口上,房中似乎在霎那漫上暖意。
关慎儿开始回忆起,半月前,精致整洁的解小花,在福利院,陪着她晒了一下午的萝卜。
说她是小花猫,明明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要去。”
关慎儿的答案。
谁都不准欺负漂亮的解小花。
燕追微叹口气,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把药碗往关慎儿面前推了推:“先把药喝了。”
关慎儿皱着脸拒绝:“我不喝!”
闻着一股子腥味,一准不好喝!
燕追:“喝完立马摇人给解当家的去撑腰。”
关慎儿不做亏本买卖,得问清楚:“能摇到什么人?”
燕追想了想,回答:“能让解家的非物质遗产们不敢乱动的人。”
看一眼黑漆漆的药汁,关慎儿认命地端起碗,眼一闭鼻子一捏直接一口闷。
舌根苦得发麻,关慎儿抓起燕追老早准备好的蜜饯塞进嘴里,大着舌头说话:“咬银哇!”
燕追忍俊不禁:“这就安排。”
世间至遥之距,无非生死。
往日沉寂的红府挂满白幡,人来人往,年轻的小九爷穿着一身白孝衫有条不紊地主持着整个吊唁的流程。
跪在灵堂前,解雨臣低着头,背脊微弯,面上的情绪始终平淡至极。
火盆里烧着黄纸,桌案上焚着贡香,解雨臣的眼角不可避免地被升腾起的青烟熏上点红。
重重地一磕头,再直起身,万般情绪皆归于平静。
脆弱一词,绝不能出现在解家家主身上。
况且这是师父师娘等了大半个世纪的相聚,他该为之高兴。
“二爷这是喜丧,花儿爷看开点。”一人上香行礼后,对着解雨臣如是宽慰道。
解雨臣面不改色点点头。
“啧啧,喜丧。”有人轻笑一声:“明面端得是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暗地里却是把该享的福都享了,到地下还有个短命老婆等着伺候,可不就是喜丧。”
有人附和:“若不是当年那群多管闲事的发癫搅了一通,九门哪儿还有这俩唱戏的位置?”
“就是,一个唱戏的娘炮非得往爷们堆里钻,这当家的位置他能坐几天……”
“解九爷千挑万选这么个不成器的后生,真是可笑!我看呐,解家当家不出半年……不!半月就得换个人坐。”
“红家这位走了也没见那位多管闲事的来吊唁,八成……跪着的那个只能巴巴地去贴着霍家了。”
……
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说的内容也越加放肆。
解雨臣不动如山。
这么个打击他的好时候,他们怎么会放过。
亏他还担心了一遭会闹什么样的幺蛾子。
毒舌背后搅是非,无中生有欲加罪,黑白颠倒泼脏水。
八岁那年对他使得法子,还放到现在来用。
还当他是黄口小儿?
解雨臣的眼神深邃而幽深,透露着一股不可捉摸的危险。
不过是吃定在师父灵前他不会见血罢了。
会乱吠的狗总比默不作声咬人的狗要好收拾。
待日后。
有一个算一个,将他们扒皮敲髓之时,便会知晓,他这个后生,有多不成器。
“我倒不知,红二爷这一走,还把我给捎带上了。”
鞋跟敲击地面的声响一点点清脆,吵吵嚷嚷的议论声忽地静下来。
转而是几道毫不掩饰震惊的抽气声。
这声音熟悉地让解雨臣浑身一僵。
来人左眉骨上有道打眼的短疤,面容张扬冷艳,穿了一件长款黑色风衣,浑身带着一种随时会释放的傲气和笃定,一人就走出横扫千军的气势。
“解当家,张海棠携其女关慎儿前来吊唁。”
张海棠的名字一出。
不少人慌了神色。
这煞星怎么还活着?!
躲在暗处从未言语的清秀少年盯着女人牵着的白软小姑娘。
终于见到了……
解雨臣与女人四目相对。
片刻后,挪开视线。
‘张海棠’接过伙计递过来的香,拜了三拜,利索插进香炉里。
再避开伙计的手,亲自拿三柱香点上,招呼道:“慎儿,过来,给二爷磕个头。”
小姑娘听话上前,跪在解雨臣身边,实实在在磕了三个响头。
再抬起头,洁白的额头上磕出一个圆圆的红印子。
‘张海棠’递香给她,小姑娘严肃脸,踮起脚,稳稳当当把香插进香炉中。
关慎儿退回到‘张海棠’身边,不着痕迹向解雨臣眨巴一下眼睛。
解小花~
我来给你撑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