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帝先一步去青州,姬小颂因为怀孕,落后一步。
带着这些伤员,姬小颂用了一天时间也终于赶上了他们。
当姬小颂率领伤兵队伍赶到青州外围时,远处冲天的火光已将夜空染成血色。
“夫人!前方战况激烈,您不能再靠近了!”
斥候单膝跪地,脸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姬小颂勒住缰绳,眺望着远处城墙下混战的人影。
战鼓声、喊杀声、兵刃相击的铮鸣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她腹中的孩子不安地踢动。
“将军在哪个方位?”她沉声问道。
斥候指向城墙西北角:“那里是主战场,但敌军设了埋伏,楚将军的南疆军被截断了......”
话音未落,一声震天动地的爆炸声从城墙方向传来!
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碎石飞溅,隐约可见人影被气浪掀上半空。
“火药!”虎子爹失声惊呼,“朝廷竟动用了军器监的霹雳炮!”
姬小颂脸色煞白,手指死死攥紧缰绳。
她太了解司帝了,这种危急时刻,他一定会亲自带队冲锋!
“所有人听令!”她突然高声道,“伤兵就地休整,轻骑随我来!虎子爹,把那几辆马车推到前线去!”
“夫人!”老军医拽住她的马缰,“您这身子可熬不住啊!”
“没时间了!”姬小颂一甩斗篷,露出里面轻便的皮甲,“陈伯,你负责救治送下来的伤员,用我给你的药!”
她不等回应,扬鞭策马冲向战场。
三百轻骑紧随其后,那十几辆蒙着黑布的马车被迅速推向前线,车轮在泥泞的血地上轧出深深的痕迹。
战场中央,尸横遍野。
司帝的长枪已经折断,正持剑与五名重甲兵缠斗。
他的左臂被火药灼伤,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却仍死死守着身后受伤的楚柯。
“司兄......”楚柯拄着刀勉强站起,“别管我了......突围......”
“闭嘴!”司帝一剑劈开刺来的长矛,“我说过要带你活着回去!”
话音未落,城墙上突然传来机括转动的声响。
数十架弩车对准了他们!
千钧一发之际,战场侧翼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
只见一支轻骑兵如尖刀般插入敌阵,为首的竟是一道纤细的身影!
“小颂?!”司帝瞳孔骤缩。
姬小颂策马冲到他身边,来不及多说,转身对骑兵大喊:“放烟幕!”
骑兵们迅速掀开那十几辆马车的黑布,里面竟是上百个密封的木桶!
随着火把掷入,浓烈的白烟瞬间弥漫整个战场,刺鼻的气味呛得敌军涕泪横流。
“闭气!这是辣椒烟!”姬小颂将湿布递给司帝,“带楚将军撤到东侧矮坡,那里有接应!”
司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疯了?!这地方多么危险,岂是你能来的?”
“没时间争了!”姬小颂突然闷哼一声,身子一晃,腹中传来刀绞般的剧痛,她立马将仙力在全身游走。
司帝顿时慌了:“小颂?!”
“没事......”她咬牙挺直腰背,“快走!烟幕撑不了多久!”
楚柯突然指着城墙:“不好!弓箭手就位了!”
果然,浓烟中隐约可见城墙上一排排弓箭手正张弓搭箭!
姬小颂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转身对虎子爹喊道:“放‘惊马’!”
最后一辆马车的黑布被掀开,里面竟是几十匹被蒙住眼睛的战马!
随着火折子扔到马尾上绑着的火药引线,受惊的马群嘶鸣着冲向敌阵!
“撤!”姬小颂高喊。
司帝一把将她抱上自己的战马,单手揽着她的腰,与楚柯一起向东侧突围。
身后传来敌军混乱的惨叫和马蹄践踏的闷响。
矮坡后方,临时营帐。
姬小颂刚被放下就瘫软在地,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小颂!”司帝跪在她身边,声音发颤,“军医!快传军医!”
“别喊......”姬小颂虚弱地抓住他的手,“只是......动了胎气......”
她颤抖着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两滴灵液咽下。
片刻后,紧蹙的眉头才稍稍舒展。
司帝看着她惨白的脸色,突然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双臂抖得厉害:“你知不知道我差点......”
姬小颂靠在他染血的铠甲上,轻声道:“我知道......所以我来了......”
帐外突然传来欢呼声。
原来趁着马群冲阵的混乱,两军已经攻破了青州西门!
楚柯拄着刀站在帐门口,看着相拥的两人,嘴角微微上扬:“司兄,看来你这夫人,比十万大军还管用。”
司帝低头看着怀中虚弱的妻子,又是心疼又是后怕,最终只是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下次再这样,我就把你锁在军营里。”
姬小颂微微一笑,手指悄悄抚上腹部,那里的剧痛已经平息,孩子似乎也安心地睡着了。
远处,青州城楼上的战旗被砍倒,一面绣着“司”字的大旗正在晨光中冉冉升起。
下一步,进入青州。
*
青州城门在晨光中缓缓开启,司帝抱着姬小颂策马入城。
街道两侧,幸存的百姓跪伏在地,既畏惧又好奇地偷瞄着这支铁血之师。
“传令下去,”司帝声音沙哑却威严,“不得扰民,违者军法处置!”
楚柯骑马跟在后面,望着城内高耸的粮仓,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司兄,你看……”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青州城中央的官仓巍然矗立,数十座粮仓连绵成片,足够十万大军食用半年有余。
“先安置伤员。”司帝低头看了眼怀中昏睡的姬小颂,声音柔和了几分,“把州府后院收拾出来,要安静些。”
*
三日后,州府后院。
桃花树下,姬小颂斜倚在软榻上,小腹已经明显隆起得更高了。
她手中捧着一碗药膳,正小口啜饮。
“夫人,”侍女轻声道,“将军说晚些时候要带您去看个地方。”
话音未落,司帝已经大步走进院中。
他换下了染血的战甲,着一身靛青长袍,眉宇间的戾气消散不少。
“感觉如何?”他在榻边坐下,自然地接过药碗,舀了一勺吹凉。
姬小颂抿嘴一笑:“好多了。”她目光扫过他衣袖下露出的绷带,“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皮外伤。”司帝不以为意,喂她喝完最后一口药,“走,带你去个地方。”
他小心地扶起她,为她披上狐裘,两人乘马车来到城北一处高台。
高台四周松柏环绕,中央立着一块古朴的石碑,上书“观星台”三个大字。
“这是……”
“青州古观星台,”司帝揽着她的腰,指向远方,“你看。”
站在高台上,整座青州城尽收眼底。
城墙坚固,粮仓充盈,四条官道如血脉般延伸向四方。
更远处,沃野千里,河流如带,正是建都立业的绝佳之地。
姬小颂突然明白了他的意图:“你要在这里……”
“称王。”
司帝目光灼灼,“青州地处要冲,粮草充足,百姓富庶。更重要的是……”
他轻轻抚上她的腹部,“这里适合养胎。”
姬小颂心头一暖,靠在他肩头:“你想好了?”
“想好了。”司帝握住她的手,“本来我是打算在我们之前驻扎的地方划地为王,但是现在为了长远考虑,我打算就在青州这处地方建立都城。三日后举行大典,立你为王后。待孩子出生,便是这新王朝的太子或公主。”
姬小颂靠在司帝肩头,听着他坚定的话语,微微抬起头,目光越过青州城,望向更远的天际,那里是连绵的山峦与无垠的旷野,亦是无数百姓赖以生存的土地。
“夫君,称王立国,这是大事。”
姬小颂的声音轻柔却透着坚定,“青州虽好,可这天下还有诸多百姓在战火与苛政下受苦。若我们在此建都,便要担起更大的责任。”
她转过身,正面看向司帝,眼中闪烁着熠熠光芒,“我知晓你一心护我与腹中孩儿周全,可我们既手握权势,便不能只图一隅安稳。”
“夫人所言极是,我的目标,从来都是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