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样看了那些从铁路图书馆借来的书,那些向同学借来的书,和自己偶尔买的书,并且还有几篇习作在省报上发表。
因为她比周围的同学高出那么一点点了,再加上又有班主任老师的推波助澜,告诉她们说:“我们班的女生,一定要找个大学生。”
女孩子能念到高中,是很稀有的,不能随随便便地就把自己嫁了。
那她就更把那些男生看不入眼了,尽管她嘴里从来不说出来,她的笑容里从来不表现出来。
然后的然后,就是高中毕业了,因为好奇那个梦中人,她去滨河吃了烧烤。
一听小柳那么说,他们之间的差距原来是那么那么地大,她反而放心了,认为不会发生什么。梦,只是梦而已。
没有想到……
这样的故事,比陈吉芳的日记还要更离奇,那个上海外贸学院的女孩子,会不会像她笑陈吉芳一样——发笑?
就像秀才娘子不知道怎样去对待一个皇上一样,她也并不知道怎样去对待冼锐。
就像秀才所说的那样无知无畏,把皇上不当皇上,把他当普通人,他反而觉得自己受到了厚待。
她亲爱的,浪漫无边的三毛,不是告诉她说:“看不顺眼,百万不嫁。看得顺眼,千万也嫁”吗?
这样想,在开始是可以的。
但是后来,却越来越不妙。
秀才是中了状元之后,才敢那样对皇上的。而且虽然漏洞百出,但是故事的设定却是秀才的肚子之中是有那满腹的诗书的。
三毛虽然那样说,但是也并没有亲身去嫁一个百万,去嫁一个千万,三毛也并不知道怎样去嫁呀。
在小旅馆里,是楼梯捆住了他的手脚。她虽然觉得他很激烈,但那已经是他最安静的时刻了,所以他们能够勉强相处。
在火车上,整列火车已经比那段楼梯,大了许多许多。他好似一头正在苏醒的巨兽,他不说话,那是他正在酝酿着怎样去苏醒,以及苏醒之后他要去做什么。
而一到昆明,她发现他虽然并没有变成一头怪兽,却变成了那在浪涛里翻腾的一条大鱼,他在湖里快速地游,他的尾巴掀起巨浪。他像在草原上奔腾的一匹烈马,它飞速地奔跑,它的蹄子扬起烟尘。
而她在楼梯上,那是她本来的样子。就算楼梯是一只笼子,但是把她的身子装下,也刚刚正好合适。
原来,她就是自己家里那只装在笼子里的兔子,兔子笼对她的大小来说,也挺合适。
但是一到昆明,她就像那只兔子在突然之间被放了出来一样。
已经被关得太久了,她已经忘了自己是一只兔子了,她已经忘了她还可以奔跑了。
她在城市里,茫然不知所措。
但它,终归是一只兔子。只要假以时日,它的本能就是既可以安静地待着,也可以快速地奔跑。
但是她却并没有等来,那个让她可以奔跑的时间。
这真的是一种错位。
她不但和她的同学,相错位。
同时,她也和冼锐,相错位。
不管怎么说,如果将这个梦带入到他们刚刚相识的时候,把这个故事倒回去从头来看,那她也是够沉得住气的了。她已经尽她的所能,走得够远够远的了。
那个梦,是真的。
不管怎么说,他和他的影子都已经陪伴了她整整三年半了,和他们之间的年龄之差一样大,使她少走了许多弯路。
他并不是普通人。最重要的是,他的所思所想,都不是。
如果他是,那他岂不是就像一只麻雀一样,只能在众多食物之中,只叼到一粒米了。
他,不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