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灵走到一片空地,从袖袋取出一粒种子,交给身边的手下。
手下在几人面前挖土,姬灵向二人解释:“这是登云梯结出的种子,生长出来的枝蔓结实牢固,经得起折腾。所以这几天,你们就在这里待着。不过进去之前,我还要封住你的气海。你修为太高,万一情绪波动造成灵力暴动,极有可能伤了我们的人。”
手下两指并前,开始念咒。
几息之后,绿色藤蔓破土而出,随着手下的意念向四周延伸、生长、合拢,最后慢慢织出一个房子的雏形。
当手下停止念那些晦涩难懂的咒语后,藤条失去了咒语力量,停止生长。
青青草地上,全程目睹藤屋建成的云水秋没有立即答应姬灵,修士的气海一旦被封印,灵力被禁,气息普通犹如凡人,想要破解只能靠他人解除。
姬灵站在光下,她看出剑修的担心,清冷和疏离似乎被阳光都染上一层暖色,半扇面罩下的唇扬起一丝弧线,眼眸干净又清澈道:“青云宗此次派出庆霜峰主,她的神通你是知道的,说她耳目遍布每寸土地都不为过。你放心,不会出问题的。”
萧铮上前握住她的手,低着头,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女修眼里婆娑的光影,他低声道:“这里有我们,你安心养伤。拖着照样会很危险。”
云水秋闭了闭眼,颔首,随后道:“好,那就麻烦圣女了。”
……
藤屋建成后,医谷的人正好端来汤药。
两碗药,一黑一褐,表面上看,看不出什么名堂。
医女声音温婉,端出黑色的那碗:“云姑娘先服下这碗寒汤。”
云水秋饮尽后,医女将剩下的一碗药放到屋内的桌子上,并嘱咐道:“身体感到不适后,再服下第二碗。三日后,云姑娘的伤就可痊愈。”
医女朝两人点头示意后,便将空间留给他们,安静离去。
萧铮将玄底绒面的披风罩在她肩头,低语道:“感觉怎么样?”
云水秋现下除了使不上灵力,浑身紧绷沉重外,此时还没有其他感觉,便对他摇头,默默加了句“还好。”
她的眼神澄澈清透,像是洒了一把星星,视线在他身上流转。
萧铮心底微喜,上前几步,弯下腰对上她的眼睛。
“你的眼睛恢复了……”声音带着一些惊讶,语气有几分软,听起来有点勾人
云水秋微微眯眸,手指准确地摸上他的面庞,带着薄茧的拇指轻轻刮了刮白腻的皮肤,然后漫不经心地看了眼他的唇,最后视线上移,对上萧铮的漆黑的瞳孔。
“恢复了。”
冷淡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声音沉沉,带着几分不可言说的哑音。
这是云水秋第一次认真看他的脸。
无疑是好看的。
这世上,她还没有见过比他还好看的人。
从缝隙穿透过来的光芒顺着他线条流畅的下巴勾画,一半脸隐在阴影里,另一张脸沐浴在阳光里,落在他纤长的睫羽上,铺进眸底,碾碎成无数细碎的光,美得令她一时有些失语。
而他深情的眼里,装得全是她。
云水秋想,她好像把天宫上的仙君拉下来了,他的存在,让周围一切都黯然失色。
也让她自己,也沉浸在这美色中。
萧铮垂下眸子,嘴角勾起一抹带有几分邪气的笑。
温热的气相互纠缠,但谁也没有主动出击,就这样你勾着我,我勾着你,气氛暧昧到了极致。
忽然,云水秋闷哼一声。
“开始了。”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虚弱,萧铮当即从温馨的气氛里抽身,将第二碗药递过来。
第二碗药腥气十足,萧铮隔着距离都能闻到,可云水秋面无表情地喝光了。
褐色的药汁沾在唇边,将云水秋的唇打湿,显得潋滟。
但很快,第二碗的药的副作用开始发作,她原本就素白的唇变得更加苍白。
萧铮抬眸看她,她咬紧牙,眸子微闭,睫羽如小扇子轻颤个不停,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屋里早就被他收拾过了,还从空间拿出好几件家具。
萧铮直接抄着她,往床上抱去。
云水秋眉头紧锁,右手捂着胸口的位置,浑身颤抖。
锥心之痛……
云水秋咬了咬后槽牙,暗道:难怪圣女劝她不要用这方子,这办法实非常人能忍……
剑修浑身肌肉紧绷,唇瓣更是抿的平直,萧铮赶紧拨开她紧闭的双唇,将干净的帕子放在牙间,怕她咬伤自己。
而此时剑修体内阳气渐盛,刚想冲破禁锢出去作乱,却有另一股力量直直冲来,将它顶了回去。
两股力量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像两个不知轻重的孩子在心腹处胡乱打架,叫云水秋痛苦翻倍。
痛极的呻吟声从她口中哼出,萧铮好像感同身受般,自己的心脏紧缩个不停,给她擦汗的手甚至有些哆嗦。
“阿秋,别担心,我在这里陪你……”
细碎的呢喃声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终于入了云水秋的耳,如同一股融化的清流,化开她心口的疼痛。
云水秋在心底无声地念出那两个字,仿佛是种信念在支撑着她,帮助她破开那一团团燃烧的烈焰,浴火重生。
……
夜里,云水秋疼到神志发昏,失去灵力的身体像凡人一样脆弱,无法支撑她对抗激烈的药效,最终在萧铮的怀里疼晕过去。
萧铮拉过她的手放到背后,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把人往自己身上提了提。
屋内灵气流动,金色的灵力覆在两人身上,催干被汗湿透的衣服。
她身上的衣服因手脚挣扎有些凌乱,甚至露出点点春光,但萧铮没心思看,还疼惜地亲了亲她的额头,将她的衣服拢好,安静的抱着她。
没多久,锥心之痛将云水秋唤醒,刚刚平静的身体再次因痛苦而颤抖,两个人的衣服因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萧铮的衣服全是褶皱,甚至有的地方还破了口子。
云水秋松开破烂的衣衫,一股脑地埋进萧铮的怀里。
这个时候,只有他身上的桃花香能稍稍慰藉她的痛苦了……
……
宋钦与徐潇鸿共住一处,徐潇鸿推门而入时,宋钦正伏在桌面研究甄宁私藏的粉末。
宋钦抬头将碎发拢到耳后,颇为疑惑:“不是说云水秋要来,你怎么一个人回来?”
徐潇鸿随意拿起一本书,破不耐烦道:“人家请的是医谷圣女,跟我有什么关系?”
宋钦当即露出一个不争气的表情:“那你也跟着啊,她万一治好了直接就走,我们上哪问魔族的事啊?”
徐潇鸿抖腿动作一顿,猛地合上书,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光顾着气她,却忘了这码事!”
不过徐潇鸿只悔恨了一秒钟,又恢复成嚣张模样:“我才不去!我爹当初立过誓的,绝不踏入浮光界半步!我是他女儿,自然也要遵守。”
说完,徐潇鸿瞥了眼宋钦:“你去。”话里满是理所应当。
宋钦收起粉末,仔细收进空间,从桌子后面起身,坐到她旁边语重心长的劝她:“天下苍生事大,你就算有再多的脾气,平时我们也都能包容。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若是因为我们哪一步走错了,或者走慢了,都有可能造成不可预料的灾难。再说了,就算师父立誓,那也是他们那一辈人的矛盾,你不该如此纠结。”
宋钦睨了她一眼,随后望着虚空回忆道:“我听说,秘境地动那日,圣女差点抛下全族人去救你,血浓于水的情分,可是我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徐潇鸿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女人的身影,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她赶紧清空了脑袋。
宋钦唠唠叨叨,说得她心烦。
她说得有道理,徐潇鸿无法反驳事实。可是她心中的芥蒂维持了百年之久,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变的。
徐潇鸿皱眉,从空间取出一颗桃红小果扔进宋钦嘴里,对方果然闭嘴了。
宋钦咬破果皮,吸了满口的甜汁。
凡事要适可而止,这道理放在徐潇鸿身上更是。
宋钦点到为止,一边嚼着果肉,一边拍拍衣摆,往外走去。
“你去哪啊?”
宋钦含糊不清道:“去找云水秋。”
那不就是去找姬灵?
徐潇鸿一个激灵,大喊:“哎!别去!”
宋钦撇撇嘴:“那你去。”
徐潇鸿眼珠转了转,终于想到一个借口:“云水秋神识受伤,你现在过去也看不到她。”
宋钦毫无形象地把果核吐在手心里,语气平淡的看着她:“哦,那你过几天再去吧。”
话毕,宋钦身影一闪,又回到桌前,继续研究粉末了。
紫衫女子狠狠咬牙。
去就去,这种大事还得是本姑娘亲自解决才放心!
……
峡谷风声急促,一名探子身影飘忽,跃过一个巨石堆,落到广白身前。
“广白大人,前方的路都被碎石堵住,无法通行。”
广白驱着马,调转方向。
“那就穿过东边的密林。”
“大人,可是那边据说有许多诡妖,我们的实力不足以应对它们——”
“跟上!”广白冷冷地打断他,一双眸子没有半分感情地盯着他。
“……是。”那人额上落下一滴冷汗,顺从道。
“都跟上。”
那人一声命令,十几匹马纷纷跟上最前面的那匹。
燕朗交替身体支配权后没多久,大燕的人找到了广白。
领队第一时间将消息传给张巡,而他们则继续以保护之名,跟在广白身边。
听到广白要去往西宫,张巡不仅没有着急,反倒有几分兴奋。
思月宫的果子,他已尽数分发给侍卫。
等到了西宫,若广白还愿配合他,站在大燕这边,说不定此行能借助果子的力量重创那些宗门的实力。
若不配合,那他就会依照皇上指令,同灵戟合作,一同将他拿下。
一箭双雕。
侍卫暗暗看向前方的身影,手下却另有动作,将今日行程统统汇报张巡,然后快马加鞭跟上他。
而广白作为诡妖的创造者,自然有胆量从密林穿过。
直到彻底穿过森林,跟着广白的那些侍卫心中还有几分不真实感。
他们居然完好无损地从这里出来了,甚至连一只诡妖都没有遇到……
侍卫队长将异常默默记下,准备寻个机会,告知张巡大人。
……
治疗神识的第三天
萧铮扶着云水秋喝下那黑乎乎的,压制阳气的汤药,然后把药碗搁在一旁,耐心地擦净她的唇角。
两个人的衣服都有几分狼藉,但还是能看到被整理过的痕迹。
神识的伤确实如姬灵所言,恢复得很快。
云水秋封禁了灵力,但是能感觉到她完好的那部分神识在逐渐修补那些破裂的口子,并逐渐扩大……
不出所料,她的修为又增强了……
环绕在西宫周围的灵力比秘境里其他地方还要浓郁,故而虽然宫殿的最后一层尚未开启,还是有很多人逗留在此,没日没夜地吸收灵力。
这几天,云水秋不止一次听到雷劫的声音,且有时此起彼伏。
就如现在,外面有人在渡元婴雷劫,声音一道接着一道,总不停歇,萧铮便捂着她的耳朵,担心她会受到影响。
“我没事。”女子的声音很轻,带着十足的虚弱感。
而她本人就如同声音一样,充满了破碎感。
瓷白的脸睁着一双黑黝黝的眸,眸里水意盈盈,像是在水里泡过的宝石,美丽又脆弱。
萧铮眼里挂着几根血丝,却不损他丝毫美丽。
他按了按她的唇,血色只浮现了一下,很快又散了。
她现在的样子,仿佛生命力都流失……
萧铮不喜欢。
这让他产生一种她随时可能离开他的错觉……
萧铮松开两人交缠的手,从扳指里取出之前用过的口脂。
“这是什么?”
云水秋看着他拧开小罐子,手指在里面揉了揉,干净的指腹上沾着娇艳的嫩色,往她唇上抹。
味道很好闻,甚至想叫人尝一口。
萧铮的手指离开后,云水秋下意识地抿了抿。
颜色均匀地覆盖整个唇面,萧铮定定地看了好久,眸色渐深。
已经是第三日,云水秋身体虽然虚弱,但已经没有那么难受。
萧铮扣在她后背的手沿着曲线,带着涩情上下挪动了几下。
美色当前,萧铮忍着冲动的欲望,最后还是把手撒开了,规规矩矩地撑着床,一下也不乱动。
独属于萧铮的香萦绕鼻端一连三日,天乾的身体其实也有些蠢蠢欲动。
想吃掉他,想狠狠压着他,甚至还想……
看着穿戴还算整齐的男子,云水秋看着他露在外面的脖子,想起那晚发生的旖旎。
那天的事情,应该算吃过了吧……
她虽然没有真刀真枪上阵,但他的身体基本都被她摸遍了,就连——
云水秋赶紧挥散脑袋里那些构想的画面,思绪却总是飘到十几岁时,曾看过的那些医书。
当时的她对那些画面没有半分动容,对除治病以外的内容觉得无聊,甚至能面无表情地翻页去看更具冲击力的图画。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书本内容一旦与萧铮联系起来,云水秋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若有机会,还是寻本清心静欲的佛书背背吧……
云水秋心虚地侧过头,不敢多看一眼,生怕自己变成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