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祈雾沉默了。
崔智善说完，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可能越界了。有些话，靳祈雾可以主动说，但她作为朋友，怎能主动开口让靳祈雾去求她的男朋友呢？
但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这不只是钱的事儿，还涉及到她的生命安全。
靳祈雾倒不是在意这点，她只是突然发现，在崔智善说自己被黑帮追着要债的瞬间，她想不出任何能靠自己去帮她的办法，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找人借钱替崔智善那个赌鬼男朋友还债，比如舅舅，比如爸爸，至于沈透，她从未想过向他伸手；
二是找人帮忙摆平黑帮，毕竟冤有头债有主，谁欠的债找谁要去，欺负个女人算什么。比如找权泱泱或谢裴楷帮忙。
可没有一个选择，是能靠她自己的。
原来她并不够强大，没有了靳家大小姐这个光环，她自己好像什么也不是。
她既拿不出几十万英镑，也没法凭借一己之力去对抗黑帮的威胁。
崔智善连忙说道：“对不起，祈雾，如果你为难的话，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靳祈雾稳了稳心神，安慰道：“别担心，我会想办法帮你的，不管是借钱还是其他，你先别急，给我点时间。”
挂了电话，靳祈雾走出房间，敲响了谢裴琛的房门。
“表哥，帮我个忙。”
谢裴琛虽然一贯吊儿郎当，但见靳祈雾面色严肃，不由一怔，关心地问：“怎么了？”
“我想找权泱泱帮忙，你那儿有没有什么能做人情的东西？我以后还你。”
谢裴琛问：“多大的忙？”
靳祈雾简短地说了崔智善的事。
从谢裴琛房间出来后，靳祈雾回到自己房间，给学校发了封邮件，申请延期一年入学。
她暂时不打算去美国读研了，继续读书只是逃避现实的借口，并不能让她真正强大。
她的mbtI是ENFp，思维跳跃，经常想一出是一出，但这几天，她竟然开始静下心来认真规划自己的未来。
而她规划的未来里，没有那个人。
……
第二天，靳祈雾和权泱泱一起回伦敦。
飞机上，靳祈雾小声对权泱泱说：“学姐，真是麻烦你了，还要辛苦你亲自跟我一起飞趟伦敦。”
“没关系，我前不久才欠了他们一个人情，这次去刚好把上回的人情一起还了。”权泱泱弯了弯唇，眉眼和煦，任谁也看不出这看似“平平无奇”的女人是个黑帮大小姐。
“谢谢学姐。”
“甭跟我客气，我打听过了，找你朋友麻烦的就是当地一个小帮派，就捎带手的事儿。”
靳祈雾和权泱泱打算一起把崔智善送上飞机，让她直接回韩国，这样伦敦那儿的黑帮就也就没法再找她麻烦了。
抵达伦敦，是当地时间下午五点。
一下飞机，靳祈雾就接到崔智善的电话。
她按下接听键，弯了弯唇，刚想说话，耳边就传来崔智善焦急的声音：“祈雾，不好了！”
“怎么了？”坐了十三个小时飞机，她整个人都是僵的，揉着脖子问。
“我对不起你！李旭那个狗崽子上次偷听我和你打电话，他居然瞒着我向你男朋友借钱了！”崔智善带着哭腔道。
靳祈雾肩膀颤了一下，愣了几秒钟，转头看向一旁的权泱泱。
权泱泱也在接电话，对方似乎也在跟她说这件事。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
靳祈雾对崔智善说：“你男朋友人呢？”
崔智善：“不见了！行李也不见了，可能是回国了！”
靳祈雾深吸一口气，说：“你先别慌，你在家吗？我马上过来。”
崔智善带着重重的鼻音“嗯”了一声。
挂断电话，靳祈雾满是歉意地看向权泱泱：“学姐，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
“没事儿，我反正都是要和‘兄弟会’老大见一面的，这次过来也是赶巧了。”权泱泱微笑着安慰她，“对了，你送我的那幅画，我已经叫裴楷还给谢裴琛了。”
“学姐……”靳祈雾满眼感动。
权泱泱拍了拍她的肩膀：“就是捎带手的事儿，你别跟我这么客气，你叫裴楷一声‘表哥’，咱俩也算是亲戚了。”
权泱泱从希斯罗机场坐火车去伯明翰找俄国黑帮的人，靳祈雾则赶去了崔智善家。
一个小时后，靳祈雾见到了崔智善。
半个月不见，崔智善憔悴了许多，原本怎么熬夜抽烟喝酒都依然吹弹可破的肌肤，如今也泛起了淡淡的疲惫和暗黄，下巴和鬓角还冒出了几颗痘痘。
靳祈雾心疼地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祈雾，我对不起你……李旭上回在KtV加了沈透的微信，他私自找沈透借了钱，还了钱之后就偷跑回国了。”
靳祈雾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没事，你没事就好，沈透那边我会去处理的。”
崔智善紧紧抱着靳祈雾，两个人说了很久的话。
最后，崔智善从兜里掏出一张欠条：“这是我给沈透写的欠条，我后天就回韩国筹钱，一定尽快把钱还给他。”
靳祈雾看着崔智善，心里是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一直以为崔智善是个在感情上比较随意的人，但没想到她竟然愿意为了一个交往不久的男人承担这么重的债务。
从崔智善那出来，靳祈雾打车去了沈透的公寓，路上，她给沈透打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传来男人的沉重的呼吸声。
靳祈雾开口：“见一面？”
“你在哪？”
“伦敦，去你家的路上。”
“我还在巴黎，明天回来。”
沈透声音有些虚弱，她本想问问他的身体情况，但她紧绷着的神经像是突然被一根细针轻轻挑拨，话到嘴边却突然卡住了。
她犹豫了几秒，最终，只是回了句：“好，我等你。”
电话那头，沈透看着突然结束的通话，再看着慢慢黑下去的屏幕，心底仿佛有座城堡在一点点坍塌。
蒋易凡走进病房，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的沈透，翻一记白眼：“我就说你那笔生意让我来帮你谈，你非得亲自上阵拼酒，现在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结果呢？这么多天了，你女朋友人影都不见一个！沈大少爷，我就想问问你，你这值得吗？”
沈透淡淡道：“我要出院。”
“什么？”蒋易凡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还要不要命了？”
“你懂什么？我得去老婆面前卖惨。”沈透嘴里含着一颗糖，话落，便咔哒一声将其咬碎，甜味在舌尖绽开，可他却莫名品出了一丝苦味。
蒋易凡气笑了：“得，巴黎圣母院塌了，你没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