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不，张麒麟一点也不想把小麒麟女交给那些老家伙，因为那些老家伙一定会在小麒麟女成长的过程中给小麒麟女洗脑。
就像他小时候给他洗脑一样。
张麒麟不希望小麒麟女像自己一样去背负家族的兴衰，去承担沉重的能把人压得喘不过气的责任。
这些他可以自己背负，他的小麒麟女只要开心快乐的长大就好。
或许小麒麟女长大了会主动接触这些，可那也是在她长大之后自己选择，而不是小小年纪就被迫接受。
懂事之后主动选择的才是信仰，从小背负的那是束缚，张麒麟不希望自己的小麒麟女被束缚着生长。
因为那样长大的小麒麟女就不再是小麒麟女自己，而是家族延续的悲剧产物。
他的小麒麟女，不该那样。
“行吧。”
见张麒麟拒绝，王老爹也没有强求。
说实在的，其实他也不太放心把王小妹自己一个留在婶子家里。
最近村子里来了太多的外人，还天南海北各地都有，怎么看情况都不太对。
还有不少人试图跟踪他，要不是他常年走山经验丰富，还甩不掉那些人。
北方的冬天总是伴着严寒，虽然没有下雪，可林间的叶面上还是结了厚厚的白霜。
长满杂草的小路踩上去“嘎吱嘎吱”响，那是被冷气冻僵的小草在哀唱。
呼吸间，呼出的气上升变成冰霜，凝结在纤长的睫毛上；吸入的气下沉浸入肺腑，寒意在胸腔弥漫。
“林子，小心点，路上滑。”王老爹提着马灯走在前头，时不时回头看看抱着王小妹的张麒麟。
“嗯。”张麒麟很喜欢王老爹的关心，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经历。
不管是最初作为圣婴还是后来作为族长，他都是不被允许有自己的悲喜的。张家的那些族老也只会在乎他有没有承担起张家族长的职责，而不会在意他身上有没有伤痛。
像这种地上滑，走路要小心的来自长辈的关切，他从来都没有体会过。
因为他是圣婴，是族长，所以他该像神一样无所不能。
而神，是不会摔倒的。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的走在路上，虽然只是王老爹说说笑笑，可张麒麟会在需要回应的时候给王老爹以回应。
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两人来到了大集上。
一路上也遇上过同村的外村的不少人，只不过两人没有选择和他们同行。
因为张麒麟并不信任他们。
易容并不是张家的绝技，张家藏在暗处的敌人也可能是任何身份，现在敌暗我明，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进了集市，人群往来接踵，热闹非凡。食物的香气于空中溢散，驱散了深冬的严寒。
“小馋猫。”
似乎听见了什么，张麒麟好笑的低下头，看着努力耸动着小鼻子嗅闻的王小妹轻嗔。
小家伙还没有睡够，可周边食物的香气对她那辘辘的小饥肠来说诱惑力太大了，她的睡眠意志遭受了极大的考验。
想睡觉，又想吃东西，纠结中，小家伙难受的在张麒麟胸口蹭来蹭去。
张麒麟被蹭的心口直发痒。
视线一转，看见一家卖油炸糕的小摊子，张麒麟嘴角勾起一个看不见的微笑，仗着自己身高腿长力气大，挤进人群，买了个油炸糕拿在手里。
油炸糕很香，外皮被油炸的酥脆，内里却是绵密清甜的豆沙，对喜欢吃糖的王小妹而言简直是致命的诱惑。
张麒麟坏心眼的拿着被油纸包裹着的油炸糕凑近半醒不醒的王小妹鼻尖，在她试图张嘴去咬的时候挪开。
“咯咯。”
咬空的王小妹懵懵懂懂的睁开眼，看见近在咫尺的张麒麟叫了一声。
“林子，是不是小妹醒了？”
走在前头的王老爹见张麒麟没有跟上，回身找了过来。
“嗯。”张麒麟点头，丝毫不提是自己用油炸糕把王小妹逗醒的。
“那行，咱们去前头的面摊子吃面，跟老板借点热水给小妹洗个脸。”得到肯定答复的王老爹点头，指着不远处的面摊子说道。
三人到了面摊子，要了两碗面。
王小妹小小一点，胃口也不大，等下面上来了，两个人随手给她挑两根面就够她吃了。
等面的途中，王老爹找老板要了热水给王小妹洗脸，洗出了老大几粒眼屎。
“林子啊，不然你先把小妹放下来吧，你这样等会不好吃面啊。”
看着给王小妹洗完脸的张麒麟，王老爹语重心长道。
不怪王老爹如此说，实在是张麒麟现在的形象太搞怪了。
现在是冬天，天气冷，张麒麟怕王小妹冻到，所以把王小妹塞自己的衣服里了。
为了不影响自己行动，还在衣服外头用布条绑着，这样就能把王小妹固定在自己身上，还不用用手去扶。
现在张麒麟肚子那一块是王小妹的屁股，胸口那一块是王小妹的头，整个身前隆起一大坨。
别说弯腰了，看着连低头都费劲。
“不用。”张麒麟微微摇头，用手摸了摸怀里王小妹被自己洗干净的小脸蛋。
“咯咯。”被绑在张麒麟怀里的王小妹难受的扭了扭身体，小脸蛋在张麒麟胸口蹭了蹭。
被绑着一点也不舒服，她想要下来玩。
“乖。”
右手在小家伙的小屁股上撑了一下，让怀里的小家伙自己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张麒麟完全没有放小家伙下来的打算。
这集市上人这么多，要是放小家伙下来自己随便跑，他还真没有能护住她的自信。
自从他恢复记忆联系上张家之后，有太多人盯着他和他的小麒麟女了。
就比如他身后那一桌的食客，又比如前面不远卖冰糖葫芦的大爷，再比如面摊子对面那个买布料的大娘。
这些人混在集市里，就等着自己放下小麒麟女，然后把小麒麟女从自己身边抢走。
张麒麟再自信，也不会自信到相信自己能在没有丝毫防护措施的情况下，在这么多虎视眈眈的人中保全住自己的小麒麟女。
那不是自信，是自大。
还是把小麒麟女绑在自己身上安心些。
只是吃东西的时候有一点点不方便而已，和小麒麟女的安危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吃过早食，王老爹先带着张麒麟去了车马行当，租了匹骡子，骡子配了辆板车。
这来赶大集，要买的东西不少，不租辆车可带不回去。
“走，林子、小妹，爹带你们赶大集！”
牵着骡子，王老爹大手一挥，兴冲冲的就挤进了人堆里，也没管张麒麟跟上了没有。
在王老爹心里，张麒麟无疑是个极为靠谱的兄长，虽然看起来有点呆呆的，可实际上心里跟明镜似的。
很多时候王老爹都怀疑自己最初遇见的那个痴傻的少年不是现在的这个少年，回过神以后又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
如果他不是，那谁是？
他的孩子只是痴症好了而已，没什么好奇怪的。
“……”
看着消失在人海里的王老爹，张麒麟无奈的叹气，拍拍怀里的小麒麟女，缓步跟了上去。
最多过完这个年，他就得离开了。
他的身边太危险，小麒麟女留在他身边是没办法，因为除了他没人能护着身怀重宝的小麒麟女。
可王老爹不一样，王老爹只是一个普通人，只要远离他，王老爹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就算军阀割据，可王老爹是个日常活跃在深山老林的采药人，住所也很偏僻隐秘，军阀割据也不会影响他的生活。
比较让张麒麟为难的是该怎么和王老爹说自己要带着小麒麟女离开的事。
张麒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王老爹对自己和小麒麟女的真心，如果自己真的是被家族抛弃的弃子，就这么一直留在王老爹身边也不是不行。
可惜他不是。
之前在药铺打出的手势是让药铺的掌柜联系族里，自己会在年后回去，这段时间没有重要的事不要来打扰。
可结果就是自己和小麒麟女的消息泄露，被挂了悬赏。
其实消息泄露的第一时间张麒麟就该带着小麒麟女离开这里，只是张麒麟也有点舍不得。
父亲这个角色在张麒麟的成长过程之中是完全缺失的，他无法想象一个父亲该是什么模样。
而现在这个缺失的角色被王老爹弥补，张麒麟知道一个有孩子的父亲会是什么样，也知道了一个有父亲的孩子是什么样。
因为王老爹，张麒麟有了父亲的概念，那颗被张家族老们养的像颗石头的心，被注入了一丝生气。
或许他会在某一次的失魂症中将一切都遗忘，可这丝生气，却能保证他不会再如同石像一般活得无知无觉。
“咯咯。”
小麒麟女似乎察觉了什么，安静的缩在张麒麟的胸口，软嫩的小脸贴在他的心脏处。
隔着骨肉，倾听他平缓却有力的心跳。
没有人会选择在集市上动手，不是怕误伤，而是因为集市上有太多的东西可以成为张麒麟手里的武器。
在不能第一时间带走小麒麟女的情况下，贸然动手只会让动手的人成为张麒麟的靶子，死的不能再死。
而且这种大集都是在政府方面报备过的，集上有警署的人巡逻。
他们要是敢在这时候动手，无疑是在打东北军阀、政府的脸，这任谁都不可能忍下来。
东北是张家的大本营，就是有内应，这内应也不可能在这时候正大光明的跳出来帮着他们。
说不定最想他们死的就是这藏在张家的内应。
所以一旦他们选择在集上动手，就完全没有活命的可能。
因此这些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盯紧张麒麟，不失去张麒麟的行踪。
敏锐如张麒麟，又怎么可能没发现那越发紧密的视线？只是不做反应而已。
就像那些人不会在集市上动手一样，张麒麟也自然有自己的顾虑。
刀头舔血的人到底还是少数，集市上更多的还是脚踏实地的普通人，要是有人死在集市上，这个集市就废了。
有不少人靠着这集市吃饭，张麒麟不会因为几个亡命之徒去砸普罗百姓的饭碗，他们不配。
只是在离开集市之后，这些小虫子就要及时清理了，不然会吓到王老爹的。
在卖针线的摊子买了些针线，张麒麟不动声色的扫过那些自以为隐秘跟着自己的人的脸。
脸都不知道做伪装，自己还是太高看这些亡命之徒了。
论隐秘跟踪，张家是行家里的行家，这些跟踪的人在张麒麟眼里连小儿科都算不上。
扭身进了条小巷，反手收拾了几个跟的最紧的，张麒麟抱着小麒麟女去找王老爹去了。
“林子啊，你快来看看还少些什么。”
远处，牵着骡子的王老爹正挥手招呼张麒麟过去。
“来了。”
快走几步赶到王老爹身边，张麒麟看着板车上的东西微微点头“已经齐了。”
“林子你要不要带着小妹再逛逛？”
男人买东西，大都利落的很，既然已经买齐了，自然不会继续在集市上乱逛。
只是看着张麒麟怀里小小一团的王小妹，王老爹觉得自己就这么回去有点对不起一早就被自己和张麒麟薅起来的王小妹，不由提议道：“爹带着东西先回去，你带着小妹逛集市，等爹回来去退骡子和车。”
“嗯。”
张麒麟点头。
正好，他也要去和张家联络，顺便处理一下那些小尾巴，王老爹这个提议可谓正合心意。
两人就此分开。
王老爹的安全不需要担心，在和张家联系上的时候，张麒麟就安排了人手暗中护卫。
这些人身手在张家算不上多好，可处理一些杂碎却是够的。
就算遇上处理不了的高手，也能及时给自己传递消息。
带着一堆小尾巴七拐八拐的出了集市，找了个人迹罕至的小巷子，张麒麟停下脚步，冷漠的说道：“出来吧。”
一直跟在张麒麟身后的人自然也知道张麒麟是特意把自己引到这里来的，也知道张麒麟的身手好。
可那又如何？
张麒麟身手再好，也奈何不了自己这边人多啊！
正所谓蚁多咬死象，更何况自己这边还有洋人提供的手枪。
那可是泊来的高端货，张麒麟在厉害，难道还能厉害到躲子弹不成？
更别说他身上还绑着一个拖油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