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跟了小兵,来到一房里,里面杂七杂八的人,围了一张桌子,正准备吃酒。林海只认识郭大能。郭大能指了其中两人道:“这两位是黄冈县丞和典史。案子暂时由他们巡查,兹体事大,还得小哥儿成全。”
林海见他说的客气,浑不似昨日气势,知道有古怪,只不做声。
那县丞满脸笑容,道:“这位小哥能自贼人手底逃生,自是上天眷顾,必有后福。不知小哥可知贼人是些什么人?有多少个?你们主家顾了多少脚力运粮?”
“这个,小子在车队只是牲口喝水,每日里散懒胡玩,同行有多少脚力,小子混没在意,如何知道人数。那贼人开始大约三四十个,后来从河中坐船又来些……”林海道。
那典史不悦,粗声道:“谅你也不识数,乡下无知顽童,懂得什么?”
林海道:“我主家乃是个头面人物,散失些许钱财,于我主家九牛一毛而已,自不会放心上,事情做得好,或许还有打赏,可有人如果想杀良冒功,胡混做事,只怕万一传到他老人家耳中,一旦动怒,怕是……”
那房间里的人都变色,沉默不语。
郭大能哈哈一笑:“我等岂是那种猪狗不如之辈,但不会做出那种没人伦的事来。小哥儿是聪明的,一看便知我等为国为民不怕死不爱钱财的!”
林海知他说的是那些粮食,便道:“郭押官一看便是响当当的汉子。”
郭大能道:“你且去吧!”
妈的,这些人倒是快活,还吃香的喝辣的,这么大的案子事件,问了两句,自己还没回答完就被赶走,想他们破案抓贼,看来是做梦。这些鸡鸭什么的,看那些农人神色,估计是从他们那里强取的。这些农人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有什么办法?人在屋檐下,算了,前世的差人,出警后和稀泥的多了去了,指望一千年前的官府,做梦!
回房看王小姐,依然迷糊,浑身汗水,又帮她擦拭。
嗯,这个可以有。
不过,擦胸的时候王小姐哼哼哼,林海赶忙放下她身子,轻声唤道:“王小姐,王小姐。”
王语嫣微睁眼有气无力的道:“小郎。”便又迷糊睡了。
林海去客店灶台,借了些小米,慢慢熬煮成稀,晾了半晌,拿了一碗,扶了王小姐慢慢喂她,也许那药剂有效,王小姐居然吃了半碗,剩下的林海都自吃了。
看看日头,林海去镇上找棺材铺,这小镇,还真被林海找到了。可以没有钱庄当铺,但生老病死还是要照顾好的!不过林海前世就是个屌丝,什么古玩字画金银首饰一窍不通,期货价格知道,可是和这个世界有什么关系呢?历史在林海的脑中就是故事,《杨家将》《岳飞传》甚至《三打陶三春》都看过,也翻过厚本的《宋词鉴赏》至于这个时候的经济政治可以说一塌糊涂,虽然卖鸡蛋蛋糕赚那么多钱其实林海自己都稀里糊涂的,现在手拿精美绝伦的耳环,只能是吃哑巴亏了,用一只金镶玉的耳环换了两副棺材。
那棺材铺老板脸色苍白,瘦削木讷,看了一眼耳环,“是好东西,但值多少钱小老儿不知,这里也无法兑换,小老儿收了看能不能留给子孙做个念想。”
林海问道:“这棺材多少钱一副?”老板道:“这种木料平常三两银子。”
反正不是自己的钱,林海也不心疼,可是以后还要用钱呢!便道:“掌柜这生意乃是永不亏损永不过气的,可怜我同乡多横死匪人之手,掌柜不看人情看人世,于今我这走投无路……”
掌柜忙打断道:“小哥儿话是不错,非是小老儿心狠,这死人的事在我眼里见的多了,况这耳环只一只,就是好东西留了子孙也不知他们是不是换酒喝多了玩了那腌臜女子了,人生一世,不过如此,我也是看你幼小方才愿意做这两副棺木,实是不知这耳环值几何。你遇那无半分同情心的,直接就不做这生意了。”
林海略一沉吟,便道:“那好,我这棺木卖一口与你如何?”那老板一听便笑道:“也好!”于是给了林海三两银子,林海留下一具棺材,又跟掌柜讨要了一个坛子,用马车装了,回客店里,那黄冈县丞典史却早走了,那些大头兵倒在,一个个面红耳赤满身酒气,林海打听了林光等尸身停放在哪里,便又回房照顾王小姐。
隔日林海自己赶了马车,问了店家附近的古庙路径,原来这些兵丁衙役把车队和白莲教徒所有人尸身都搬到附近一个古庙里存了。林海身材还矮小,赶马车似乎人人都行,可是个技术活儿,还好这马是颠马,也十分矮小,性情温顺,林海路好就坐上去赶,路况不好就下车来拉那马,找到古庙,有士兵衙役看守,还有仵作在那里验伤。验过的一个个被剥得赤条条的,林海看见了木心,胸口一支箭矢,这冷天也开始有些溃烂,身体惨白,头发散乱,林海记得他吹嘘过头上的簪子是他姐夫花了多少钱买的,此刻也不见了,见他下体长出一圈小绒毛,林海只觉得恶心,连忙闭眼。这些死人衣服,估计都会被别人拿去穿了或者卖了。
急忙找了林光刘掌柜,还好那郭大能拿了好处,总算照顾了一下,二人衣服齐整,那仵作还拔了二人箭矢,清理了伤口。林海给了仵作一两银子,那仵作乐疯了,妆奁了林光,火化了刘掌柜,又央了兵丁,把棺材抬上马车,装刘掌柜骨灰坛子也放旁边。作为后来人,林海可没觉得火化就是对死者不尊重。林光没穿寿衣(本也没有准备过),林海也没觉得代表自己不喜欢林光,不代表林海不把林光当亲人,当大哥!
一路小心翼翼,回到镇上,那些兵丁衙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林海急忙问了,郭大能道:“有仵作验尸有兵丁衙役守护,留这么多人干什么?回县城去先,你也一起去回县太爷的话。”
林海急忙去药铺,要拿所有的药,药铺没有那么多,便拿了药铺所有,只能有机会再来取。看了王小姐,也不知她能不能受得了颠簸。
还好,只一日半便到了黄冈县城,一行人进城门自然不用检查,林海那两张弩自然好好的没人发现。
王小姐每日昏睡,也没吃什么东西。
林海没什么心情看县城如何,直接被带了上堂。堂上坐了一个面目威严三缕长须的中年人,惊堂木一拍,道:“你是林小郎林海?”
“正是小子!”
“为何不跪?谅小子乡野人,不知道这些。罢了,你可知袭击你们的是什么人?”
“回大老爷,小子知道,那是白莲邪教教教徒,小子认识其中一和尚,在我们塔山上庙里给人家看病传教,专一蛊惑……”
那县令惊堂木又是一拍,“什么白莲教?那地方名叫白莲河,你这无知幼童,没出过远门,肯定不知道白莲河,在这里胡言乱语,必是见了这森严大堂,吓傻了。这种傻子,如何作证?”拂袖而去。
堂上衙役书吏轰的散了。
林海呆立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