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雁门关议事厅内,凝重的气氛仿若实质化,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近乎令人窒息。
跳动的烛火不安分地摇曳着,昏黄的光在粗糙的墙壁上映射出众人或长或短的影子。
恍惚间,这些影子恰似一个个全副武装、蓄势待发的战士,只等那一声冲锋的号角,便会义无反顾地投身战场。
嬴恪身姿笔挺,宛如苍松般端坐在主位之上。
他身着一袭玄色长袍,上面精致繁复的金线纹路,在烛火映照下闪烁着冷冽光泽,那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彰显着他肩负的使命与荣耀。
他的目光沉稳而深邃,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幽渊,缓缓扫过下方每一位将领。
那目光中,审视之意与无声的鼓励相互交织,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真切地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与鼓舞,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奋进的力量,又似置身于严苛的考验之中。
“诸位将军都是我大秦良将,如今三日已过,诸位有何良策,都说出来吧,让我等集思广益。”
嬴恪的声音低沉却极具穿透力,在寂静的议事厅内回荡。
听完嬴恪的话,杨瑞和作为驻守边境多年的将领,对雁门关周边的局势了如指掌,于是率先起身。
他的动作沉稳而有力,双手缓缓展开手中那张珍贵的羊皮地图。
只见那幅羊皮画卷上,线条纵横交错,密密麻麻地标记着各种地形与战略要点,每一条线、每一个标记都凝聚着他与部下们多日来不辞辛劳的努力。
其中,既有派出的斥候风餐露宿、日夜兼程,深入匈奴边境多地勘察的心血结晶,也有从临近草原的百姓那里,耐心询问、仔细了解后精心绘制的地形图。
杨瑞和微微躬身,神色专注而坚定,开始有条不紊地阐述自己的辛劳与战略构想:
“镇国君,这几日我等派出的斥候历经艰辛,他们风餐露宿、日夜兼程,终于将雁门关附近草原地形探查完毕。”
“我们发现匈奴王庭在一处名叫绝地谷的山谷内囤积有大量的粮草。这些粮草皆是匈奴王庭劫掠我大秦百姓所得,如今竟堂而皇之地储存于此。”
“此地地势虽极为险要,两侧山峰陡峭高耸,犹如两尊不可撼动的巨神,中间仅有一条狭窄蜿蜒的通道可供通行,实乃易守难攻之地。”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看似天然的堡垒,却将成为他们覆灭的致命弱点。我们可挑选出一支由五百精锐组成的小队,让他们身着轻便的夜行衣,携带短刀和特制的火种,趁着夜色如墨的掩护,秘密接近匈奴营地。”
“让他们在匈奴绝地谷营地周围制造混乱,四处投掷火种,点燃帐篷、草料,让匈奴误以为遭受了大规模的袭击。”
“匈奴向来自负且暴躁,一旦被激怒,必定会调集主力部队匆匆回防。与此同时,我们的主力部队即刻行动。我将率领一万步兵和三千骑兵,提前埋伏在匈奴回防的必经之路。”
“这条道路两侧的山坡坡度陡峭,地势起伏多变,是大自然赐予我们的绝佳伏击地点。我们会在山坡上精心布置大量的弓弩,确保万箭齐发时能够如乌云蔽日般精准地覆盖整个山谷通道。”
“当匈奴主力被小股部队吸引,踏入山谷通道后,我们便迅速截断谷口,彻底形成瓮中捉鳖之势。
弓箭手率先发动攻击,密集的箭雨将如狂风骤雨般倾泻而下,瞬间笼罩匈奴军队,使其瞬间陷入混乱与恐慌。”
“紧接着,投石车开始轰鸣发射,巨石带着呼啸的风声,如陨石坠落般砸向匈奴,摧毁他们的阵型,让他们的骑兵无法冲锋,步兵无法集结。
再让我们的骑兵从两侧杀出,截断匈奴的退路,步兵则从正面发起排山倒海般的冲锋,将匈奴王庭军队彻底围困歼灭。”
他的声音坚定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一颗钉入战略版图的钢钉,沉稳而有力,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杨瑞和刚描绘完那恢宏的战场情景,李信便大步站出,先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大声说道:
“将军,我以为杨瑞和将军此计行不通。匈奴王庭本就在草原深处,匈奴大军又以骑兵为主,机动性极强。”
“我等深入草原,且不论是否会被匈奴斥候与其他一些部落提前发现。就算我等率大军艰难深入到匈奴王庭附近,但我等大军多为步卒,行动相对迟缓。”
“就算重伤匈奴王庭大军,可草原之上一马平川,毫无遮蔽。我们在这陌生的环境中,一旦被匈奴察觉意图,周边匈奴部落定会迅速驰援。
届时,我们在那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将毫无地利可依,无疑会成为匈奴骑兵肆意屠戮的板上之肉。”
李信的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众将领们先是一愣,随即纷纷交头接耳,脸上露出思索与认同之色。
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微微皱眉,脸上的皱纹如同沟壑般深刻,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
“李信所言极是,草原之上,匈奴骑兵来去如风,我们步卒行动迟缓,一旦陷入包围,粮草补给难以为继,又无险可守,后果不堪设想。杨将军此计虽妙,构思精巧,但实施起来风险实在太大,稍有差池,便是满盘皆输。”
另一位年轻将领也急切地附和:“没错,就算我们成功伏击了回防的匈奴王庭大军,可草原上,一旦匈奴王庭狼烟四起,周边匈奴部落定会在短时间内迅速驰援。”
“我们在草原上没有地理优势,被围歼的可能性极大,到时我大秦将士的鲜血恐怕会白白流淌在这片异乡的草原上。”
一时间,质疑声此起彼伏,一波接着一波。
杨瑞和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他紧握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似乎想要反驳,但脑海中反复思量,又一时找不到有力的论据来支撑自己的观点,只能默默地站在原地,内心满是不甘。
嬴恪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神色平静如水,待众人的议论声稍歇,他抬手轻轻敲了敲桌面,声音沉稳而有力:
“诸位稍安勿躁。杨将军的计策,也并非毫无可取之处,其对地形的利用和战术的构思都十分精妙,只是其中风险确实不可忽视。先暂且放下,我等再听听其他良策,大家继续畅所欲言。”
众人纷纷正襟危坐,整理思绪,气氛再度热烈起来。
主张挖掘陷阱的将领站起身,情绪激动,双手在空中比划着:
“我们在匈奴行军必经之路,每隔十步便设置一个大型陷阱,陷阱底部插满尖锐木桩,上面覆盖树枝和茅草,伪装得与周围地形无异,任谁也难以察觉。
匈奴骑兵向来勇猛,冲锋在前,一旦踏入陷阱,必然人仰马翻,阵型大乱。此时,他们阵脚已乱,士气低落,我们再趁机出击,以逸待劳,定能事半功倍,给予匈奴沉重的打击。”
而提议联合游牧部落的将领则自信满满地说道:
“边境有不少游牧部落,长期受匈奴欺压,敢怒而不敢言,对其心怀怨恨已久。
我们许以丰厚的财物、与战后匈奴土地,再派遣能言善辩之士前去游说,定能说动他们与我们结盟。
如此一来,匈奴腹背受敌,内部又生嫌隙。他们本就是松散的联盟,一旦出现裂痕,联盟一破,便如一盘散沙,再也无法形成强大的合力,到时便不足为惧。”
众人各抒己见,争论不休,议事厅内弥漫着紧张而热烈的气息,各种战略构想在空气中激烈碰撞,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在这里悄然上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