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玲珑自有傲气在身。
她也无须周阎做出回答。
日久见人心,她从未觉得,自己会看走眼。
周阎深吸口气,也学着于玲珑姿势,盘腿正襟危坐,体内气血鼓荡。
他现在入了易筋之境,却是还没有与之对应的修炼法门。
此次去往青昭府城面见张管事时,这事也得早些提上议程。
反正这些老狐狸藏着掖着,不说实话。
连沙河盗那位大坞主是出身于溟郡天墟门这等重要消息都不告诉自己。
那也就怪不得自己大敲竹杠了。
他现在有于玲珑做依仗,完全不用害怕和张管事闹翻脸。
......
日夜奔行,足足花了快半月时间,周阎一行人才终于抵近青昭府城。
甫一入城,于玲珑就给他留了个地址,然后飘然远去,
去拜见她在府城当中的一位长辈了。
而周阎,也没急着去王府见张管事。
他在外城当中找了家还算看得过去的客栈,为麾下的二十名军卒安排妥当了住所。
而他则孤身一人,提着东市购买的几件玉器和两包今春新茶,前去铁魁府上拜谒。
时已至傍晚。
等他赶到铁魁的小院前,叩门找门房通传后,才得知铁魁这会还未下值。
不过这位年过花甲的老门房记忆很好。
他很快就把周阎迎进了客房,然后招呼着丫鬟端上热茶点心。
“老爷还有一个时辰才会到家,烦请这位贵客多等一段时间!”
老门房很是客气恭敬的说道。
“无妨,来前我也没有告知,是小子失礼了!”
周阎如今统兵数千,可对待平常人时,也没高人一等的念头。
他歉意告罪,又说了几句好话,没过一会就把这老门房捧的满脸笑容。
华灯初上,周阎耳朵微动,就听到院外传来很大的动静。
他讶异片刻,再仔细聆听几许,然后轻笑起身,
正了正衣冠,施施然的走出了屋子。
小院当中,铁魁这会在一个美艳动人的妇女搀扶下,
穿着新换上的褐色锦衣,朝着客房这边赶来。
“小侄拜见铁叔!”
一见到铁魁,周阎立马俯身叩拜。
“你小子,来前也不和我打声招呼,等久了吧!”
铁魁埋怨一句,然后立马将周阎扶起。
他反手握住美妇纤细腰肢,大笑着道:
“这位是我新娶的夫人,你叫她婶婶便是!”
周阎有些讶然,可还是乖顺的朝着那美妇行了一礼。
“我家夫君平日里老是说起你,
我这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今日,总算是见到真人了!”
美妇显然很擅长和人打交道,而且情商颇高。
这一句话,说的铁魁眼中泛起亮光。
他很是满意这妇人的知趣。
“婶婶谬赞了,我靠铁叔援手良多,
若无铁叔照拂,小子怕是还窝在书院苦读圣贤书呢!”
周阎谦逊的说道。
“你啊你啊......”
铁魁颇为感慨的长叹一声。
他就欣赏周阎这一点,不骄不躁,永远持有一颗平常之心。
“快进去吧,难道你们叔侄俩要站在这院子当中叙旧不成?”
美妇捂嘴咯咯轻笑,然后环抱起铁魁右臂,
美眸波光流转,极其娇媚的道:
“先前听到贵客登门,我就让厨子整治了几个拿手好菜,就等老爷您回来了!”
“哎呀,我家珍珍就是会疼人,不枉老爷花大价钱为你赎身!”
铁魁自得一笑,面颊生光,他勾起食指从美妇琼鼻滑下,疼爱的夸赞了一声。
“老爷,这还有外人在呢!”
美妇不依不饶的扭动丰硕腰肢,柔媚声线勾人心魄。
“唉~”
铁魁一摆手,佯装生气道:
“周阎可是我的子侄,哪是什么外人!”
三人这会已经互相谦让着进了客房。
那美妇眼眸一转,看向周阎,轻笑着欠身道:
“是奴家的不是,等下为你斟酒赔罪!”
“婶婶言重了!”
周阎眼帘低垂下去,掩去眸中怪异笑容。
眼前铁魁和他的夫人在他这里大秀恩爱,实在是让人难绷的紧。
这烹制的大餐还未端上来,他就已经先饱了。
三人落座。
很快几道冷碟呈上,没过多久,又有七八道各式肉菜上桌。
席间铁魁只是闷头吃饭,偶尔和闲谈两句。
周阎这会也不急着说他来府城的目的。
那美妇长袖善舞,居中调和气氛,
看着两人饮了数坛陈酿,这才施施然的告辞离去。
等她一走,原先还酒气上头的铁魁,浑身气血勃发,瞬间蒸发掉体内酒气。
而周阎这会眼神明亮,他今夜一直用气血冲刷着进入体内的酒气。
虽是来者不拒,可酒入了他喉,再进腹中时,已成了清亮的白水。
“你这趟来府城,应是自己的私事办的差不多了?”
铁魁眯眼,斜靠在太师椅上,姿态懒散。
“正是!”
周阎轻轻颔首,举起兽牙磨制出的筷子,飞速的夹起一筷时鲜送入口中。
府城的厨子厨艺,就是比他军中的那些伙夫要好的多。
这简单的青菜,仅用了点细盐和香油,滋味却是异常的出众。
铁魁默不作声,手指在椅背上敲打几下,这才幽幽道:
“所以你此番来,就是为了再去王府,拜见张管事的吧!”
铁魁已经猜到周阎的目的。
可他这会有些纠结。
沙河盗,岂是那么好相与的。
他害怕周阎一着不慎,殒命在三十里坞那层层泥沼当中。
“铁叔,小侄此次来,还得麻烦你再带我去王府一趟!”
周阎长吁口气,对着铁魁拱手道。
“唉,我也不知道之前为你引荐张管事,到底是对是错!”
铁魁眸中忧色一闪而逝,然后他抬起酒坛为周阎斟满美酒,继而沉声道:
“明日我便休沐一天,带你去王府吧!”
周阎冲着铁魁遥遥举杯,一饮而尽。
“多的话我也就不劝你了,我与抚远县的县尉许廷申颇有交情,那里靠近三十里坞,
你去的时候带上我的书信,让他为你多援助一些粮草军械!”
铁魁歉意的举起酒杯。
他对周阎的帮助,最多也就只有这么些了。
周阎也不推辞铁魁的好意,他起身拜谢道:
“铁叔对贤侄关爱有加,小子都不知如何报答您老人家了!”
“哈哈哈!”
铁魁一拍眼前桌案,大笑着说道:
“你我交情深厚,哪需报答什么,铁戊在你军中,还算听话吧?”
“他如今统领三百军卒,已是我离不开的左右臂膀了!”
周阎重新夹了筷时鲜送入口中,点头对铁魁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做长辈的,为的就是后人争气啊,
不管是你,还是铁戊,都得多加努力才是!”
“多谢铁叔教诲!”
周阎应和了一声。
“我已无心仕途,最近新娶了一房夫人,钱财消耗颇多,
你这趟若是功成圆满,日后不妨送我些金银就好!”
闻言,周阎板起脸,佯装愠怒的道:
“铁叔这是看不起小子了,哪需日后,
明儿个我就遣人过来,给您老送上些许薄礼!”
“不着急不着急!”
铁魁端起酒盏,满是风霜的老脸之上,露出欣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