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之后,碎骨那略显低沉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如今,整合运动和罗德岛已然处于敌对状态,再谈论这些又有何用呢?”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米莎听后并未在此话题上多做纠缠,只是微微垂下眼帘,沉默不语。
这时,碎骨像是陷入了回忆一般,自顾自地说道:“还记得当初他们前来抓捕我的情景吗?那时,我就像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玩偶,被硬生生地从家中拖拽而出……”随着他的讲述,米莎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起来。
碎骨的目光越过米莎,仿佛看到了过去发生的那一幕幕惨状,继续说道:“我亲眼目睹妈妈紧紧抓住我的手,死活都不愿松开……而你当时就在现场,你也看到了这一切。”
听到此处,米莎突然双手抱住头部,口中喃喃自语:“……不……不要再说下去了……”然而,碎骨却仿若未闻,依然不停地诉说着那段痛苦的过往。
“那些可恶的乌萨斯人,他们对妈妈拳打脚踢,可妈妈就是死死不肯松手……最终,他们竟在冰冷刺骨的雪地上将妈妈一路拖拽,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说到这儿,碎骨的声音略微颤抖起来,但他很快便强行压抑住内心翻涌的情绪,用一种近乎于平静的眼神凝视着米莎,一字一句地说道:“每一次当我回想起这令人心碎的场景,心中都会忍不住想到,如果整合运动能够更强大一些;如果我们这些感染者可以不再遭受如此欺凌;如果这个世界不是这般残酷无情——那么,也许一切都会有所不同吧!”
碎骨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紧握着拳头,情绪愈发激动起来。
很明显,儿时那可怕的一幕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心头,成为了一道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痕。
那时,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在那场惨剧中失去生命,这恐怖的场景如噩梦般纠缠着他,挥之不去。
碎骨瞪大双眼,声音因愤怒而有些嘶哑地吼道:“要是能够再早一点啊!哪怕只是一点点时间!我们这些感染者也不至于遭受如此众多、难以承受的苦难了!”
一旁的米莎早已泣不成声,她断断续续地说着:“我……我……我真的没有那个胆量去做什么……”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不断滑落,她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来。
沉默片刻后,米莎终于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但仍带着哭腔继续说道:“……我……呜呜……”
这时,碎骨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拍米莎的肩膀,柔声安慰道:“米莎……没事的,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不会责怪你的,毕竟在那种情况下,又有谁敢挺身而出呢?”
碎骨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缓缓说道:“但是如今不同了,整合运动让我找到了勇气和力量,让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们感染者能够摆脱歧视与压迫,过上平等自由的生活。”
“亚......”
米莎原来想叫碎骨的本名亚历克斯的,但是她突然想到了他已经改名为碎骨了,于是喃喃道:“碎骨......”
碎骨一脸严肃地看着对方,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你完全有权利选择不相信我们所说的一切。这是你的自由,没有人能够强迫你去接受那些你内心深处并不认同的观点和理念。”
稍微停顿了一下,碎骨接着说道:“就算最终你愿意相信我们所言非虚,但那时候,你依然还有另外一个选择——不加入我们这个团体。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人生轨迹和价值观念,也许我们所追求的目标与你心中所想存在着差异。”
说到这里,碎骨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仿佛带着一丝无奈:“然而,有一点无法改变,那就是你身为一名感染者的事实。无论你是否愿意承认,这个身份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你的身上。”
最后,碎骨再次挺直了身子,眼神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但是请记住,我们整合运动将会始终不渝地为了所有感染者的自由而不懈奋斗!哪怕前路充满荆棘、困难重重,我们也绝对不会轻言放弃。因为只有通过我们持续不断的努力和抗争,才有可能打破现有的枷锁,让每一个感染者都能真正获得属于他们应有的尊严和平等。”
米莎瞪大双眼,满脸悲愤地喊道:“可你们……竟然摧毁了切尔诺贝利格!”
她的声音颤抖着,仿佛能感受到那座城市所遭受的灾难。
米莎继续说道:“有无数无辜的人因此失去了生命——”
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心中充满了悲痛和愤怒。
然而,碎骨却冷笑一声,打断了米莎的话:“无辜?哼,谁是真正无辜的?”
他的眼神变得冷酷而无情。
碎骨接着怒吼道:“当切尔诺贝利格实行那种毫无人性的隔离制度时,有谁敢站出来表示反对?那些所谓的‘正常人’都选择了沉默和顺从!”
“还有,当我们这些感染者被无情地拖到矿场,像垃圾一样被乌萨斯抛弃在寒冷的矿坑和冰冻的荒野之中,任由严寒夺走我们的生命时,又有谁曾站出来为我们说话?有谁曾经反对过这种惨无人道的行径?”
碎骨越说越激动,情绪几乎失控。
面对碎骨一连串的质问,米莎一时语塞,只能喃喃地回答道:“我……我不知道……”
她感到自己的无力和迷茫。
这时,碎骨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但语气依然沉重:“……整合运动中有两位领袖,他们一直在与乌萨斯进行着漫长而艰苦的斗争。”
“他们也曾说过,确实存在一些善良的乌萨斯人,他们也在为了感染者的权益,勇敢地与乌萨斯政府抗争。但是,可惜啊,这些正义之士并不在切尔诺贝利格这座冰冷的城市。”碎骨摇着头,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碎骨面色阴沉地说道:“切尔诺伯格冷眼看着我们死去……”
他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绝望,仿佛那座城市就是一个无情的旁观者,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苦难中挣扎却无动于衷。
紧接着,碎骨提高了音量,几乎是怒吼着说:“不,切尔诺伯格乐于看到我们死去!!它就是这样一座冷酷、残忍的城市!”
米莎静静地站在一旁,沉默不语。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透露出一丝悲伤和无奈。
过了一会儿,碎骨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但语气依然坚定:“切尔诺伯格,这座城市早就应该被彻底毁灭!它没有给我们带来任何希望,只有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碎骨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一直没有看清楚这个事实。但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你总该明白了吧……”
说到这里,他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碎骨才缓缓开口:“……抱歉,刚才我太生气了。一想到那些曾经发生的事,我的怒火就难以抑制。”
米莎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并不在意,轻声说道:“没事……其实我能理解你的感受。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一定过得非常辛苦吧?”
碎骨深吸一口气,苦笑着回答道:“岂止是我,大家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每一天都是一种煎熬。不过好在如今,至少每个人心中都还怀揣着那么一点点希望。”
碎骨紧握着拳头,眼神坚定地说道:“塔露拉……正是她率领着众多感染者,挺身而出,与那残酷无情的世界展开激烈抗争!”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心中燃烧着一团无法熄灭的怒火。
“没错,整合运动便是我们所有感染者的希望所在!”碎骨提高了音量,情绪愈发激动起来,“在这里,我们不再是任人欺凌、被社会抛弃的存在,而是拥有力量去改变命运的战士!”
米莎静静地听着,眼中闪过一丝感伤:“……果然,每一个人都经历过太多苦难。”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如果整合运动真的能够守护他们,如果这股力量可以为感染者们带来安宁和尊严……”
米莎喃喃自语道,目光有些迷茫,但很快又变得坚定起来,“那么或许,它值得我们为之奋斗。”
碎骨用力地点点头,斩钉截铁地说:“当然了!就如同整合运动会成为所有人的庇护所一样,我也一定会拼尽全力来保护你,姐姐!”
他上前一步,紧紧握住米莎的手,“从此以后,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半分!”
米莎望着眼前这个充满决心的弟弟,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她轻声呢喃道:“————碎骨……”
千言万语在此刻尽化作这一声饱含深情的呼唤。
米莎轻轻抱住了碎骨:“保护什么的……应该我这个姐姐来说才对嘛。”
……
碎骨带米莎到了据点里一个简陋的医疗室,轻声说道:“姐姐,我给你介绍一下在整合运动里照顾了我很久的一个人,你就暂时先和她一起吧。”
碎骨紧紧地握着拳头,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挣扎。
他实在不愿意将米莎推向那残酷无情、硝烟弥漫的战场,哪怕只是一点点这样的想法都让他感到心如刀绞。
因为对于碎骨来说,米莎就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了。
而如今,战争的阴影却笼罩着他们的生活,似乎要将这份仅存的亲情也撕裂得粉碎。
因此,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形势所迫,他绝对不可能让米莎踏上那危机四伏、充满血腥与杀戮的战场。
毕竟,战斗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稍有不慎便可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之所以将米莎带到这个地方来,其初衷便是期望她能够承担起一部分后勤方面的工作。
如此一来,相对而言就可以确保她处于一种较为安全的状态之中。
毕竟,相比于前线激烈的厮杀,后方的环境总归要安稳许多。
随后,只见碎骨小心翼翼地牵着米莎的手,缓缓走到了一个正忙碌于照料伤员的埃拉菲亚身旁。
此时的碎骨,脸上满是关切之色,他轻轻地开口呼唤道:“阿丽娜姐姐。”
声音虽轻,但却饱含着对这位姐姐的尊重和依赖。
听到这熟悉的呼喊声,原本全神贯注于伤员身上的阿丽娜微微偏过头来。
当她的目光触及到碎骨那张略带稚气的脸庞时,嘴角不禁扬起一抹温暖而又亲切的笑容。
她那双美丽的眼眸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一般明亮动人,眼波流转之间尽显温柔之意。
紧接着,只见她朱唇微启,那轻柔的嗓音犹如潺潺流水般缓缓流淌而出,仿佛能够轻易地融化人们内心最坚硬的寒冰:“哦?原来是碎骨呀。”
她的目光如水一般温柔,轻轻地落在了碎骨身上,眼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当她的视线转移到碎骨身旁的米莎时,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恭喜你们姐弟二人历经重重艰难险阻,终于得以团聚了。我一直都坚信,凭借着碎骨坚韧不拔的毅力和决心,一定能够找到你,让你们再次相聚。”
“你好,阿丽娜小姐。”
这时,米莎略微显得有些紧张和局促不安,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朝着阿丽娜小心翼翼地伸出了右手。
“你好,米莎小姐。”
阿丽娜见状,立刻心领神会,微笑着同样伸出右手,紧紧地握住了米莎的手。
两人的手掌相触的瞬间,一股温暖而亲切的感觉油然而生,仿佛时间都在此刻静止了。
就这样,米莎总是如影随形地跟在阿丽娜身旁,就像一个乖巧而好学的小徒弟一样。
她全神贯注地聆听着阿丽娜传授的每一点关于治疗的知识和技巧,一双大眼睛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无论是复杂的草药配方、精细的伤口处理方法,还是对各种病症的诊断要点,米莎都用心铭记,并不断地向阿丽娜提问以求更深入的理解。
除了学习之外,米莎还主动帮忙做一些零碎的活儿。
她也会耐心地照顾那些受伤或生病的患者,给他们送去温暖和关怀。
虽然这些工作看似微不足道,但对于现在的碎骨他们来说却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