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大人来到此处,想必也是来许愿的吧?”兰亭舟递过一条红绸给他。
“本是随意走走,不过既然遇上你们许愿,那我也就来凑个兴。”姚珏伸手接过红绸。
他瞥了一眼杜恪手上的红绸,微笑着颔首,道:“这位小公子写的不错,我就借他之言,也希望家中父母长辈身体康健吧。”
说完,他“唰唰唰”几笔,就将红绸写好。
杜恪见又有一人认可自己的祝词,还采用了,不由得更加高兴,一张小脸绷都绷不住,嘴角直往上翘。
据说许愿的红绸在树上挂得越高,愿望越能被实现。
甘采儿瞅着许愿树顶那稀少的几根红绸,不由眼露羡慕,这都是怎么挂上去的呀。再看一眼低处的枝干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红绸,甚至还重重叠叠的。
甘采儿捏了捏手中的红绸,高处挂不上,低处又不甘心。杜恪站在她身边,也眼巴巴的看着树冠,满眼的渴望。
“要是小豆丁在这里就好了。”甘采儿望树兴叹。
“少夫人,我会爬树。要不,我爬树顶去帮你们挂?”墨砚上前一步,自告奋勇。
“嘁,你在浑说什么!许愿树哪是能爬的?”小红朝墨砚啐了一口。
“要是能上树,岂不是要踩着别人的愿望往上爬?若让人看见,还不得打死你!”
墨砚一听,忙摆手说,那就不爬了。
“我倒有办法。”姚珏笑着,朝身后喊了一声,“阿六。”
只见一个长随模样的人从不远处走来,向几人拱手行礼。然后,他伸手拿过姚珏手中的红绸,双足轻轻一点,便似利箭一般,向树冠飞疾而去。
只是眨眼功夫,他便将姚珏的红绸系在许愿树最高的那枝桠上。
杜恪张大了嘴,双眸睁得大大的,目不转睛地看着阿六,一脸震惊又崇拜。
“小公子,要我帮你的也挂上去吗?”阿六恭敬地问。
“要的,要的。”杜恪忙将红绸递过去。
见阿六转头又向自己看过来,甘采儿二话不说,立即就将手中的红绸递给他。
“劳烦这位小哥了。”
阿六拿着红绸,身形一晃,又是冲天而起,片刻不到,他便将几人的红绸都系好了。
“想不到,姚府的一个长随,武功竟都如此高强。看来姚家只从文,倒是屈才了。”兰亭舟赞叹着。
“呵呵呵,谁说我姚家只从文的?兰兄未免偏颇了。”姚珏笑了起来。
“我家祖母那可是正规军侯世家的大小姐,曾披甲骑马上过战场,是真刀真枪杀过敌的。若非是身为女子,她至少能领兵镇守一方。”
“阿六,便是她训练出来的府卫。”
“姚老夫人有这么厉害?”甘采儿眼中闪着好奇。
“嗯。”姚珏微微颔首,温和看着她,“祖母年轻时是京都的一道传奇,她是名符其实的巾帼英雄。”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留下一身伤病。每到入冬,她身子便不太好,会来寺里清修静养。”
甘采儿一下沉默了。
她虽不太聪明,但也不是真傻。这话都递到她嘴边了,对方想要做什么,她心里是再清楚不过。
甘采儿想了想免死金牌,还有自家的宅子。于是,她便如他所愿地,对他道:“姚大人,那我能去拜会一下姚老夫人吗?”
她眼里写满了倾慕和崇拜,显得十分真诚。其实,她也是真的真诚。毕竟这桩生意,对方先付了钱!
姚珏十分满意。
而后,他抬眸看了眼阿六,只见对方极轻地点了一下头。
于是,他含笑道:“当然可以。”
“老夫人年岁大了,最喜欢的就是见到年轻后辈。兰夫人若去拜会,她老人家定会高兴的。”
“择日不如撞日,姚大人,那便走吧。”甘采儿利落地转身。
兰亭舟与姚珏走在前面,甘采儿与杜恪走在后面,几人各自贴身的仆从则远远地跟在最后。
从兰亭舟与姚珏的闲聊中,甘采儿得知,眼前这人是姚府的长公子,礼部尚书姚庸的嫡长子,同时也是当今皇后的亲兄长,叫姚珏。
他如今在工部任员外郎,官职五品,只是个闲职,每日除了点卯,没啥可做的。
甘采儿心中不由感慨,景和帝这皇帝当得可真憋屈,儿子见不得面,大舅子也只得一个闲职。
突然间,她就对“摄政王可只手遮天”这一句话,有了深刻的认识。
几人没走多久,就到了一座精致,且极为安静的禅院前。
甘采儿定睛一看,这禅院竟是后寺所有禅院的最深处,就是传说是等闲人不得靠近,最高等级的菩提禅院。
院门外站着三四个人,衣饰与阿六一般无二,应都是姚府的侍从。他们见到姚珏,皆是拱手施礼:“见过大公子。”
姚珏微微颔首,然后带着兰亭舟等人,径直进了禅院。
禅室里,姚老夫人正与一位中年男子在谈话。他们见众人进来,便止住了话头,目光扫过来。
杜恪一下就很紧张起来。
虽说这一两月,他跟着兰亭舟也去过不少聚会,但那些大多都是些学子,大多都很年轻,众人高谈阔论中,举止也颇随意。
可眼下,这屋内的这两人,虽一人白发慈祥,一人气质儒雅,却自有一股威压在身,让人难免心生惧意。
杜恪偷偷抓住甘采儿的衣?,怯怯的,往后缩了缩。甘采儿轻轻握住了他的小手,安抚着。
甘采儿很容易就猜到此男子的身份,礼部尚书,姚庸。
姚珏率先上前见礼。兰亭舟紧跟着也上前见礼。
果然是姚庸。
然后,众人的目光就落在了杜恪身上,杜恪更紧张了,手心里直冒汗。
甘采儿心一软,也不顾什么礼仪,径直牵着杜恪,走到两人跟前,倾身福了福,道:“民妇见过姚老夫人,见过姚尚书。”
杜恪被甘采儿牵着,心中也没那么害怕了,于是依葫芦画瓢道:“晚辈见过姚老夫人,见过尚书大人。”
杜恪声音清脆,还带着一些稚气,话却说得有模有样,小大人似的,不禁让人莞尔。
姚老夫人眼中泛起光彩,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她冲杜恪招招手。
“哟,这是哪来的小仙童?长得这么招人喜欢,快来,让老身好生看看。”
杜恪迟疑着,不肯上前,甘采儿则直接牵了他的手,走到姚老夫人跟前。
姚老夫人拉过杜恪,仔细打量了半刻,而后道:“瞧你这满头的汗,仔细回头吹风着凉。”
“小公子,快跟老奴去净净面吧。”张嬷嬷快步过来,牵着杜恪出去了。
“你们都傻站着干嘛,都快坐下吧。”姚老夫人对众人招呼道,心情很好。
于是,众人各自找了椅子坐下。坐下后,姚庸便与兰亭舟闲谈起来。
这时,进来几个小沙弥给几人奉上了热茶。
“兰夫人,这是桂圆红枣茶,喝了不仅能驱寒,还可补气养血。冬日里喝最合适了。”一小丫头伶俐地道。
甘采儿看了她一眼,十分眼熟。要是她没记错,这丫鬟便是上次差点撞到自己的那个,好像是叫鹦哥儿?
甘采儿不由在心中感慨,这高门内院里,真是人人皆戏精。
“兰夫人,那宅子住得可习惯。”姚老夫人道。
甘采儿好险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去!
“那宅子是我不挂名的私产,才修了没几年,还算新。若夫人有不满意的地方,尽管提。”姚老夫人继续道。
甘采儿偷瞧了姚老夫人一眼,心中发虚。她本意是想仗着景和帝的权势,压低压低房价,好捡个便宜的漏。不成想,这漏竟捡到姚老夫人头上了!!
这景和帝也太不讲究了!!
看着甘采儿一脸心虚的模样,姚老夫人好笑地拍拍她的手,道:“你别担心,我不是来向你讨说法的。你帮了姚家这么大忙,担了天大的风险,别说一座宅子了,便是十座,送你都使得。”
“我还能活着见昀儿一面,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正说话间,张嬷嬷带着杜恪回来。
杜恪一进屋,屋内众人顿时哑然失声,甘采儿更是一脸惊愕。
这,这是杜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