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王小花将脑袋摇成拨浪鼓。
“听见也没事呀,你不是也不喜欢她么?”妹妹金丽丽笑得很甜,眼睛弯成月牙儿,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模样,“我们不过是给她一点小教训,想来你也是乐见其成的吧?”
“我……没有,我不知道。”这两人不笑还好,一咧嘴更是把王小花给吓得够呛,她心里暗骂,她们城里人怎么这么可怕?简直是人面兽心的笑面虎!
金美美将人拉出来,好姐妹地伸手将她脸颊的头发撩到耳后,声音轻柔却不带一丝温度:“我呢,知道你讨厌她,所以想给她点小教训,你愿意加入呢我们热烈欢迎,要是害怕也可以当不知道,但是——”
金美美手上一用劲,突然狠狠拽下王小花的两束头发,目光冰冽地警告她,“如果你提前将事情泄露出去,我们对付张子芙虽然有点难度,但教训你王小花,还不是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王小花吃痛地看着被拔下来的头发,眼眶里都挤满了泪水,也不敢哭,张口哑着嗓子道:“我,我不会说的。”
“那就好嘛,乖~”金美美将绕在指尖的头发轻轻一吹,瞬间换成邻家姐姐的笑容,朝着她眉眼弯弯。
王小花都要被这个笑容给吓应激了,她想摸摸被抓疼的脑袋,又不敢伸手,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就在这时,上课铃声响起,双胞胎手拉手的跑出去上课,临走前两人还狠狠瞪了她一眼,眼神中的威胁之意极其明显。
……
等人走后,王小花才缓缓抬手去触碰刚刚被对方扒了头发的地方,她用指腹轻轻一摸,许是扯到了头皮,竟还沁出几丝血痕。
王小花逼回眼泪往教室跑,生怕自己迟到。
接下来的课,她一直心不在焉的,以往她是全班表现最积极的学生,恨不得每次都能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今天一次手没举,被老师点名时都没反应,呆愣愣的不知道老师在说啥,搞得全班哄堂大笑。
平日最爱面子的王小花这会儿也不觉得丢人,反倒坐下后继续发呆。
福宝觉得奇怪,回头打量了她好几眼。
对视上福宝的眼神,王小花飞快躲闪开,显得十分心虚。
等中午饭点,王耀祖将人领走,作为重生者他压根不屑于和同龄小孩儿一块玩,平日习惯独来独往。
要不是需要王小花帮他端菜洗饭盒,王耀祖估计连吃饭都打算自己一个人。
但王小花非比寻常的反应,让成日里只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王耀祖都觉出不对劲。
王耀祖:“发生什么事了?”
王小花眼前闪过今天在厕所发生的事,她很想说出来,嘴唇挪动半天,一个字没往外吐。
王耀祖皱眉:“被人欺负了?”
王小花摸摸头皮,有点疼,她算被欺负了么?可是双胞胎的计划其实和她毫无干系呀。
她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王耀祖喝了口汤,不慌不忙地问她,“那你是准备干什么傻事?”
“怎么可能?”王小花下意识提高了嗓门,大声反驳道。
声音过于突兀,引得食堂里正在打饭的人纷纷侧目,王小花赶紧缩了缩身子,乖巧坐好,低垂的眼眸藏着几分窘迫。
王耀祖耸耸肩:“没有就没有呗,喊那么大声干啥。”
接下来两人相顾无言的吃饭,结束后,王耀祖看向她,家里两姐妹,大姐过度老实,二姐傻白无脑,没一个省心的。他叹口气,起身拍拍她的肩膀:“二姐,被人欺负就跟我说,我会帮你。”
说完对方就离开了。
王小花看着弟弟的背影眼眶一红,王耀祖向来都是全名全姓喊她,叫她二姐的次数屈指可数。
对方的话让她十分感动,王小花恨不得当下就将事情全盘托出。但她转念一想,这事儿和耀祖半毛钱关系没有,她不能拖无辜之人下水,免得连累对方。作为小学生,他们是打不过社会上的混混们。
既然跟自己无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想清楚后,王小花平静许多,不再像上午那么一惊一乍的了。
下午上课王小花都表现的很正常,只是临近放学前,她看到班里的宣传委员金晓芳果然抱着手抄报去找福宝,说什么这一期轮到她做了,老师着急要,不做完不能回家。
王小花戳戳同桌苏怀安:“你跟张子芙关系不是很好吗?要不要帮她一起做手抄报啊?”
“啊?我下午还要去踢球呢。”苏怀安莫名其妙道,何况福宝很有自己的主意,之前他好心帮忙还被对方骂了呢,说他审美不符合她的要求。
王小花欲言又止,看向苏怀安:“那你就不能陪陪她么?”
苏怀安满脸无语,“你今天好奇怪啊。”
王小花:“……”
好吧,算她多管闲事了。
她想了想,又尝试去劝张老三留下来陪她姐姐,张老三头也不抬:“我不要,我不喜欢写字,我约了怀安还有铁柱一起踢球呢。”
王小花:“……”
她真是醉了,这辈子都没想过有一天她会操心福宝的安全,还到处帮她想办法。
福宝一直有在暗暗观察王小花,没办法,她今天实在太反常了。每次跟自己对上视线,她就害怕又担心的躲闪开,没鬼才怪。
福宝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学校里谁想搞她,全校她不就一个仇人么?
因此放学后,福宝在走廊拦住王小花,突然发问:“那对双胞胎跟你说啥了?”
“你怎么知道?”王小花大惊失色,知自己失言后立马捂住嘴。
她左右环顾一圈,见没人后才惨白着张脸,疯狂摇头,“没、没有,我跟她们又不熟,怎、怎么会跟我说、说事情。”
福宝好笑道:“那你结巴什么?就那么紧张?”
王小花脸颊一红,低头盯着自己脚尖。
不是她不讲义气,她是真的不敢。早上被拔头发之处还隐隐作痛,这件事明明跟她没关系,谁知那么倒霉被她撞上了。
说出来嘛自己遭殃,不说嘛良心不安,而且她还被诈出来了,双胞胎不会以为是她告状的吧?
王小花越想越不是滋味,鼻尖泛酸,眼眶也渐渐泛起了红。她是家里老二,偏偏这个位置,就像被世界遗忘的角落,怎么也照不进一丝温暖。
大姐虽是女孩,可作为家中长女,地位自然特殊。况且大姐向来懂事,性子又温顺,爸妈就算嘴上不念叨,偏爱也都写在了日常里。就说高考这事,爸妈不也马上就同意了吗?再看看弟弟耀祖,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孩,那可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家里的稀罕物件都紧着他挑。
反观自己,小时候故意调皮捣蛋,在田野里疯跑,在泥地里打滚,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不过是想在父母眼里刷点存在感。可现在想来,一切都是徒劳。眼瞅着同龄人都上初一了,自己却因为爸妈的安排,留级陪着弟弟读五年级。这落差,就像一道鸿沟,让她满心委屈,却又无处诉说。
王小花也说不上从何时起,对福宝生出了复杂情绪。
也许是当初她二话不说袒护自家大姐时刺激到自己了?又或许是自己嫉妒福宝同样作为家中老二,上有大哥疼爱下有弟弟关心,备受宠爱。
更糟的是,她有好感的同桌苏怀安也总和福宝玩,对她很冷淡。
这么一想,委屈如潮水般涌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王小花心一横,喊道:“对!双胞胎金美美和金丽丽想害你!”
可等她抬头,福宝已经走了,走廊空荡荡的。
王小花心里空落落的,她和耀祖住校,倒不担心危险,只是满心忧虑地走向宿舍。
*
福宝麻利地将手抄报卷进书包,她向来喜欢捣鼓这些,倒也没觉得麻烦,只是肚子饿得咕咕叫,实在不想在学校多待。
回家做不也一样?她心里嘀咕着,瞥了眼操场——苏怀安和她弟弟正踢得起劲,压根没注意到她。
福宝懒得等,背起书包,径直往家走去。
回家的路不长,十分钟的脚程,福宝走得轻快。
虽说福宝隐约感觉今晚会有事发生,但她并不慌张,她又不是真的小学生,遇到事自己都能应付。
四月初的天,黑得早。清明将至,空气里总裹着一层湿漉漉的寒意,细雨时不时飘下来,打在脸上凉丝丝的。
街上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瞧不见。
福宝拐过巷口时,脚步忽然一顿——不远处,几个小青年正杵在那儿,手里拎着棍棒,嘴里叼着烟,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眼神却透着股狠劲儿。
他们一抬眼,正巧和福宝对上视线。
领头的那个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手里的棍子轻轻敲了敲掌心,慢悠悠地朝她走了过来。
其余几人见状,也跟了上来,脚步声在空荡的街上格外清晰。
福宝眯了眯眼,手指悄悄攥紧了书包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