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三年的春猎场上,吴藩王正对着满营将士吹胡子瞪眼:\"都说北山有吊睛白额大虫,怎的本王转了三日,连只花狸猫都没见着?\"
话音未落,山林间忽起腥风。但见枯叶翻飞处窜出丈余长的猛虎,额间王字纹泛着金光,叼着藩王刚射落的金丝雉鸡冠就要遁走。
\"我的御赐金冠!\"吴藩王急得直拍象辇。二十名亲卫刚搭上弓弦,忽见斜刺里滚出个灰扑扑的人影——正是刚被管家踹去喂马的小厮保住。
\"借您匕首一用!\"保住顺手抄走侍卫长的佩刀,竟迎着虎口冲去。那畜生抛下金冠怒吼,獠牙间还沾着雉鸡的翠羽。只见保住踩着老松盘根跃上虎背,揪着虎耳唱起了采茶调:\"正月里来虎打盹哟——\"
将士们看得目瞪口呆,眼瞧着保住用刀柄猛敲虎鼻。那大虫吃痛乱窜,竟\"扑通\"栽进猎场蓄水的泥塘。待众人七手八脚将虎捆了,保住正蹲在塘边搓洗沾了虎尿的裤脚。
\"好!好个泼猴!\"吴藩王乐得金冠都戴歪了,\"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府上'打虎将',月俸......三石粟米!\"
\"王爷,\"保住拧着湿漉漉的衣角眨眼,\"能换成酱牛肉不?\"
仲夏夜宴,王府新起的摘星楼成了众人笑柄。工部侍郎抿着酒讥讽:\"这飞檐翘得活像老母鸡扑棱翅膀,怕是连只麻雀都立不住。\"
吴藩王气得摔了和田玉杯:\"有本事你上去走一遭!\"
席间突然传来瓦片脆响。众人抬头望去,保住正蹲在九重檐角啃烧饼,腰间别着个鼓囊囊的布袋——里头装着今早从西市顺来的糖炒栗子。
\"王爷看好了!\"保住把最后一口烧饼塞进嘴里,突然沿着陡峭的琉璃瓦背疾跑起来。月光在他足尖碎成银屑,惊起檐下宿眠的雨燕。
礼部尚书的白胡子都在发抖:\"危乎高哉!此等杂耍......\"
话未说完,保住忽然从众人视线中消失。只听\"哎呀\"一声,他竟从三楼雕花窗里探出头来,手里晃着侍郎的翡翠扳指:\"大人,您的宝贝掉在瓦缝里啦!\"
中秋宴上,滇南茶商献的雪顶含翠香飘满庭。客卿赵先生借着酒劲嚷道:\"早闻王妃琵琶能使寒冬回春,王爷何不让我等开眼?\"
吴藩王正被歌姬揉着太阳穴,闻言摆手:\"明日再看......\"
\"何须等明日!\"保住从房梁翻下,发梢还沾着桂花蜜,\"小的半柱香就能取来。\"
王府总管急得直跳脚:\"王妃院里新设了三十六道机关,廊下还栓着吐蕃獒犬......\"
话没说完,保住已经揣走桌上一把松子糖。众人只听墙头传来獒犬欢快的呜咽声——那畜生正为保住手里的糖块摇尾巴呢。
西跨院梧桐树下,保住对着紧闭的菱花窗发愁。忽见廊下金丝架上的绿鹦鹉在打盹,眼珠一转捏着嗓子叫:\"妙呜~\"
\"猫!猫!\"鹦鹉扑棱着翅膀尖叫。屋内立即响起环佩叮当,王妃推着绿衣丫鬟:\"快把鹦哥儿抱进来!\"
门缝刚开三寸,保住泥鳅般溜进去,却和抱着铜盆的绿奴撞个满怀。水花溅上鎏金屏风,保住顺势滚到沉香案边,抱起琵琶还不忘顺走盘玫瑰酥。
\"抓贼啊!!\"王妃的尖叫惊起满府灯火。保住踹开窗棂时,二十支羽箭已破空而来。只见他踩着箭杆跃上槐树,树叶间突然传来学舌声:\"笨——蛋——\"
追兵们气急败坏地仰头,只见保住倒挂在枝头扮鬼脸,怀里琵琶竟飘出段《霓裳羽衣曲》。待侍卫长带人撞开院门,树梢早没了人影,唯见月影中青衫掠过重楼,似大雁掠水般消失在飞檐斗拱间。
宴客厅里,赵先生正捻着胡须摇头:\"年轻人逞强......\"
\"哗啦\"一声,水晶帘突然荡开。保住从天而降,发间插着根雪白鹤羽,怀里琵琶丝弦未乱。最奇的是他衣襟上别着的夜来香——分明是王妃梳妆台前那支。
\"王爷您摸摸,\"保住将琵琶塞进吴藩王怀里,\"这暖玉柱比手炉还热乎呢!\"
满座哗然中,管家颤巍巍来报:各院门闩完好,獒犬在窝里啃骨头,王妃妆奁里的东珠半颗没少——除了那碟失踪的玫瑰酥。
三日后,西市的说书人添了新段子。茶客们嗑着瓜子啧啧称奇:\"听说那保住小哥盗完琵琶,还在王妃妆匣里留了字条......\"
\"写的啥?\"
\"承蒙玫瑰酥三块,来日还赠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