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启域的动作很快，立即向帝君请了旨，以带着顾小阮回西北见见岳父岳母的理由带着她出了宫。
马车上，顾小阮总是笑着，可是眉梢却总藏着一些其他的感情。
这次的行程已经事先与沐家通过气了，而且也安排了两个替身前去西北，所以萧启域一行人便直接往云眠山而去。
云眠山在大梁与暗海的交界处，位于大梁的西南边陲。山上因为灵气充沛的缘故，长了许多珍异的草药，但猛兽也多，凶险异常。常有人冒险进入云眠山采药，多数人再也没出来，不过出来的人都靠着那些草药身价百倍。
对穷得揭不开锅的人来说，去云眠山就是一场大赌，筹码则是自己的性命。虽然能从云眠山出来的人千中无一，不过还是不断有人前去试一试运气。
“你说云眠山上会是怎么样的光景？”顾小阮托着下巴随口问道。
“一开始进山，和普通的山林无异，不过越往里走，越发暗无天日，四处尽是瘴气黑烟。”
“你进去过？”
萧启域点了点头，顾小阮很奇怪，他进去做什么，他堂堂翊王又不缺钱……
“你进去做什么啊？”
“求药救命。”
“救谁的命啊？”
“帝君的。”
萧启域神色淡然地说起了一年前的发生的那件宫中秘闻。
“一年前，帝君在朝堂上忽然晕倒了。太医诊断，是中了噬寒之毒。噬寒之毒来自西域，潜藏在体内会暗暗侵蚀中毒者的经脉，令中毒者气血两虚，最终虚耗而死。”
“所以你去云眠山找解药？”
“噬寒之毒无药可解，不过云眠山上的碧墨草可以暂时压制毒性，延缓毒发。”
顾小阮看向萧启域，想起了他之前说过的帝君时日无多……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咱们这回去云眠山，肯定能见到许多其他的草药，遇上能解噬寒之毒的也不一定啊。”
“嗯呢。”萧启域笑着回握顾小阮的小手，虽然明知希望渺茫，但看着她那双明亮澄澈的双眼，他还是不忍心打击她。
对帝君的身体痊愈，他已经不抱希望了，毕竟清虚道长也说过，无力回天。他只希望这次能保住顾小阮，把那个藏在她身体里的隐患解决掉。
另一边的锦繁公主坐在偌大的床榻上，风吹动床幔，带进来外面的鲜活气息，可她却如同一具破败的娃娃，了无生气。
她要嫁去北陆了，嫁给一个陌生人，一个大她很多的阴毒男人。
这是一件喜事，宫里上下都是一片欢腾。
她只觉得自己是这锅沸水里的游鱼，她的痛苦即将被熬成鲜美的鱼汤，被每一个宴会的饕客分享。
她恨帝君，恨皇后，也恨所有人。
他们凭什么替她做了决定？凭什么她只能乖乖地听从安排？
锦繁公主握紧了拳头，指甲生生陷进了掌心……
一滴滴鲜红的血滴落，落在地毯上，洇出一朵朵妖娆美丽的花，带着一种残破衰败的美……
公主又如何？再尊贵的金枝玉叶，手上没有权力，背后没有靠山，还不是任人摆布。
锦繁公主笑了，谁又会一辈子受人摆布呢？反正她绝不会是。
她必须好好活着，不仅仅是为了履行好一个和亲公主的使命，更是为了她自己。这些人欠她的，她迟早要通通找回来。
宫女来了，捧着帝君赏赐下来的各色珍宝。
呵……
锦繁轻笑，这算是安慰还是施舍？
摆摆手让宫人们收好。她没必要和这些好东西过不去。
景仁宫里，帝君和皇后对坐。
“陛下，这次真的要和亲吗？”皇后沉吟。
“圣旨都已经下了，又怎么有回转的余地。”
“可是咱们明明准备着再过两年就和北陆开战了，到那时候锦繁……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啊。”
“她是我的亲妹妹，更是大梁的公主，和亲能使北陆放松警惕，更利于大梁做好准备。”帝君拿过酒杯，倒了杯梅子酒，“如果牺牲一个人能换来大梁的昌盛，我连自己的命都可以豁出去，更何况锦繁。”
皇后看着眼前这个冰冷的男人，知道他做了决定，无法更改了。叹了口气，“锦繁也是个苦命人。”
帝君轻笑，“生在帝王家，自小锦衣玉食，不受宠的公主也只怕比大多数人都过得好了吧。大梁养了她这么久，她也该为大梁做点什么了。”
皇后知道，帝君一直以来只有一个准则，那就是大梁。为了大梁，一切都可以牺牲，包括他自己。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室内无光之处仿佛墨色渗开，帝君的脸也愈发幽暗。
马车内，萧启域把一个盒子交给了申九，吩咐他放好。
申九接过，没有多言。
“放别人手里我不放心，你替我收好。”
萧启域原本妖娆妩媚的脸覆上寒霜，“若是被顾小姐接触到这东西，你自己看着办吧。”
“属下谨记。”
申九拿过盒子藏在怀里收好就下去了。
萧启域看了眼顾小阮的睡颜，转身靠在窗边休憩。
在他转身之后，顾小阮微微颤动了一下睫毛。
其实在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她就醒了过来，只不过一直没动。
她刻意控制好了呼吸节奏，竟然瞒过了萧启域。这些日子她的能力越发地强大了……
她试着用意念趋势身体里的那股力量罩住了萧启域。
接着她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不出所料，他毫无察觉。
她又试着控制住了萧启域的精神，可却始终奈何不了他的意念，萧启域始终灵台一片清明。
顾小阮怕时间久了他生疑，继续以最初的姿势伏在了桌上，调整好鼻息和心跳，撤掉了那股包裹着萧启域的力量。
萧启域睁开眼，看向四周，他刚刚是怎么了……他只觉得自己的记忆似乎失去了一段，刚刚他似乎是被控制住了。
但四周现在又毫无异常。
他走过去试探顾小阮的鼻息，感觉到她无碍之后稍稍放下心来。
若是真有人刚刚控制住了他，那这个人的实力真的是不容小觑。
只希望他不是冲着顾小阮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