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火烧产生的烟。
屋内升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这雾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浓郁,雾气的性质也逐渐为人可见了。
淡蓝色的飘渺雾气,正逐渐从屋子的窗缝,大门往外溢出。
并且还在变得越来越浓。
很快,屋子里的雾气已经浓郁到看不到黑袍人的身影了。
雾气穿过吴爷的火幕,被他吸进了口鼻之中。
吴爷轻笑一声,开口叫嚣:
“搞什么花把戏?”
“反抗是没用的!”
“恶徒,我告诉你...我告诉...”
“呃...唔...”
吴爷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虚弱,
随着雾气轻抚他的口鼻,他身上的火焰逐渐熄灭了...
幽香的味道飘来,仅仅是少量吸入,自己灵力内循环的速度已经有了显着的降低,甚至都影响到了自身的思考能力。
林安立刻意识到了这雾气的实质。
“雾气有毒!”
林安惊呼道。
一句话让众人如梦初醒,众人纷纷退却,迅速退出了烟雾笼罩的范围,然而还是有几名城卫因为吸入了雾气倒了下去。
吴爷看着站在雾气中心的黑袍女人带着讥讽般的笑意缓缓靠近,想说话,却完全张不开嘴。
他的身体,变得如同冻尸一样僵硬。
肌肉都出现了程度较轻的萎缩症状。
像是已经长时间暴露在冰天雪地之中一样。
仅仅是多撑了两个呼吸,吴爷直愣愣的倒了下去,身体僵硬的像是一尊雕塑。
惊恐的表情还停留在吴爷的脸上。
踩着吴爷的脸,黑袍人走到了阳光之下,她将帽檐拉低了一些,似乎并不喜欢阳光的直射。
毒雾也随着黑袍人压向盟卫,他们不得不后退以回避这已经变为冰蓝色的毒雾。
“这是血凝霜,虽然是毒,但其发作的反应却并不像是寻常的毒。”黑袍人的嗓音穿透了毒雾,传到众人耳中。
她的嗓音平稳,理性像是一位正在讲解自己研究成果的学者。
“毕竟它并不会直接损害人体,只是会降低人体血液以及灵力的流速,来让人产生类似于低温冻结的状态,同时,它还会勾起人的邪念——‘痴愚’,使人变得迟钝,更难灵敏的思考。”
“这样的‘寒冷’,仅靠烤火可是解除不了的...”
“同时,这种毒对于具有一定灵力强度的驭灵师来说也不会致命,只要停止施加毒素,仅靠驭灵师自身灵脉的恢复能力,很快便能从血凝霜的冻结状态下恢复过来。”
“至于为什么利用这种不致命的毒来限制你们的行动...”
黑袍人自言自语道:
“大概是因为我并不喜欢杀人,不如说,我也很讨厌随意杀生的行为。”
“你已经利用那些虫子杀掉了这个村子里接近一半的村民,不觉得自己现在说的话很可笑吗?”林安嘲讽似的笑道。
“不,这些人不一样。”黑袍人很是认真的说道:“不,在我看来,他们不仅仅是人,而是...”
“宝贵的药引。”
“我是‘药师’,怎可能忽略这样不可多得的药引呢?”
“而你们并不算是药引,不如说是你们之中的大部分,邪念都不够深重,并不足以充当我的药引。”
这一番话倒是把在场所有人都给听迷糊了,一时有些搞不清这怪女人的逻辑。
尤其是花堇。
矿物,植物,乃至是动物的器官,骨头,皆可入药,但从来没听说过用活人当药引的。
“我叫徐秽,你们也可以叫我药师秽,肮脏,污秽的秽。”
“这并不是我的本名,但我觉得这个名字很贴切。”
“因为被我拿来炼药的东西都是在常人看来,是不好的,肮脏的东西,是‘污秽’,一个只用脏东西炼药的药师,自然是‘药师秽’了。”
徐秽自顾自地说着,由于毒雾笼罩在她身边,没人胆敢上前。
“我最喜欢的药引是邪念。”
“只要人还活着,邪念就会不断滋生,生生不息,永无止境。”
“这是完美的,理想的药引,所以我会寻找邪念深重者,用虫子来破坏他们的肉体,收集飞化灵识之中的邪念,将之炼制成药。”
徐秽说着,把小鼎端到自己面前,微微倾斜,让城卫们看到了鼎中的景象。
那是一炉尚在微微翻腾的,紫色的油腻液体。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村子里的人,在生产禁药。”徐秽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起刘爷的反应。
刘爷一愣,随即冷静的回应道:“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就算我南舵的居民进行这种违反律法的行为,也自然会有我南舵盟卫来处置他们。”
“岂会容得外人插手?”
“呵呵...只怕你们是发现不了的。”徐秽冷笑道:“因为这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参与到了禁药的生产链之中。”
“从上至下,上到户头,下到普通的村民,组成了一个相护包庇,相互收益的罪恶的团体。”
“想想吧,官爷,户头家下面这么大的药田,是由谁负责种植的呢?”
“那些用来加工禁药的工作间,又是给哪些人使用的呢?”
“只要是亲眼见过那个地方的规模,这些问题的答案,应该就会心知肚明了吧。”
“无非是村民们表面上从事寻常的农业,但实际上已经把禁药当成了这个村子的主要产业了。”
“村民们负责种植,生产禁药,而村子能接触到朱雀城,亦或是其他地方的人则负责出售禁药,获得利润。”
徐秽不紧不慢的说着,刘爷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阴翳...
“作为一个药师,对于药材的气味当然是要熟记于心的。”
“那天,我碰巧路过此地,一走到村头,我就闻到了忘忧花的味道。”
“我知道这是在地盟治下的村庄,种植忘忧花是违反地盟律法的,但是私自出售忘忧花制成的禁药,却往往又能获取到不菲的利润。”
“所以敢于如此铤而走险的人,一定是贪欲极重者,而其灵识之中的贪念便是极好的药引。”
“当我仔细调查后,我才发现,原来这一整个村子的人,都具有强烈的贪念,他们肯定知道,向其他地方售出禁药,会让许多人无意中陷入药瘾症的深渊,甚至于让很多家庭家破人亡,是在散播灾难的火苗,但他们还是这么做了。”
“因为这样的产业所带来的利润实在是太多了,即便是有一些一开始不愿意这么做的村民,在看到其他村民的腰包逐渐饱满起来之时,也会逐渐开始羡慕,最后同流合污。”
“毕竟如果辛辛苦苦种地一整年,还没有人卖一车禁药赚的多,免不了会羡慕。”
“于是这一整个村子,都已经陷入了贪念的漩涡之中。”
“而这里对我,一个用邪念来炼药的药师来说,简直是...乐园...”
徐秽越说越激动,以至于那病态白的脸上都有了一丝潮红。
“这样生生不息,永无止境的邪念,正是我所需要的。”
“说不定,这一次我能成功!”
徐秽说着,像是宝贝一样的把那尊小鼎捧到了怀里。
表情透露着难掩的喜悦。
“说不定...能成功,嘿嘿...”
那狂热的神态与先前判若简直两人了。
她究竟,是想炼什么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