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有才父亲和他一样,高大壮实,脸上虽然有了些沧桑,但好在没有发福,脸庞线条俊朗流畅,他母亲是个矮小的女人,大概只有一米五左右,但人很秀气,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些,不像五十多岁的人。
田荣桂正好用桌上的茶点招待他们,想着他们应该是过来一起商量结婚的事的,虽然没打招呼就过来有些奇怪,但想着他们是男方主动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可看到他们两人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她本来就有些不安的心也有些慌了。
她一边悄悄地推了推躺在躺椅上打呼噜的老郭一边问:“怎么了?”
石头母亲说:“有才被公安局抓了。”
老郭一下清醒过来,睁开眼睛,想站起来因为身子太重没站起来,他就那样躺着问:“又打架啦?”
石头父亲说:“亲家,这次真的没打架,说是为了以前打架的事,有人把他告了。我托人打听了,说这次不是拘留那么简单,要严惩,说不定还要判刑。亲家,这马上要结婚了,你说这可怎么办?”
老郭终于从躺椅里站了起来,突然又“轰”的一声倒了下去,人事不知了。
老郭醒来的时候,目光从小女儿身上移到大女儿身上,然后定格在二女儿身上,挣扎着说:“庆庆,怎么样,让我说着了吧?那小子就是靠不住!”
郭承庆想说什么,被郭承欢制止了。
郭承欢轻声说:“爸,你就别管了,让她自己决定。医生说,你的血压高到220了,不能激动,也不能生气。你好好养病,别让我妈担心。”
郭承欢一般不轻易说话,但只要开口,老郭还是听她的。可能她是老大的缘故,也可能是老郭心里一直觉得对不起她的缘故。
郭婷婷看见小满悄悄走出病房,便跟出去向他道了谢。
他是帮忙送老郭上医院的。他虽然长的瘦小,但毕竟是男人,比她们姐妹有力气。当时,多亏他帮忙。
老郭住了一星期的院,血压降了些,但又查出血脂高,脂肪肝,医生建议他要戒酒,少吃肉,饮食要清淡,要锻炼等等。
老郭听后,嘟囔道,“我干脆别出院,直接上太平间算了。”
田荣桂一听就生气了,直接从医院走了。她知道自己最近脾气有点大,她已经尽量控制了,可太多的烦心事全都搅和在一起,她感觉自己随时都要爆炸一样。
她不想在医院和老郭争吵,讨厌他,又心疼他。
老郭看着老婆头也不回地走了,发觉自己说的是有点过分,讪讪地笑着,“婷婷,你看你妈像个小孩子。”
“你才像个小孩子,乱说话!”
郭婷婷看着父亲又害怕又懊恼的样子,把手搭在他肩上,轻盈地敲了几下,意思是说,别担心,有我呢。她知道,父亲只是喜欢咋咋呼呼,她家的主心骨是她妈,老郭怕她妈。
田荣桂很少发脾气,大度,小事上让着老郭,但一旦生起气来,老郭就没了方向,跟在老婆屁股后面陪着小心,那样子很滑稽。
郭婷婷陪父亲回到家,看到餐桌上放着酒瓶和酒杯,她妈瞥了老郭一眼,拿起酒瓶把酒倒到水池里,瞬间,一股辛辣的酒香弥漫开来。
母亲把空酒瓶递给她,“婷婷,你爸以后不能喝酒了,还有那酒杯一起扔了。”
她拎着酒瓶,看着桌子上那个青花瓷酒杯,看看老郭,又看看母亲,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老郭嘿嘿地笑了两声,说:“可惜了。不过,闻着挺香的。”他看女儿在为难,手一挥,“听你妈的,扔了。”
不过,郭婷婷把酒瓶扔了,那个青花瓷的酒杯她没舍得扔,她把酒杯藏在橱柜顶上了。
对老郭来说,那只是一个喝酒的杯子,对她却有着特别的意义,老郭和酒杯在她心里在某些时候是合二为一的。从记事起,她就看着老郭用这个杯子喝酒,家里只有一只,粗瓷,比一般的酒杯大,一次能装一两多酒,三杯下肚,母亲就会没收酒杯了。老郭虽然意犹未尽,但也只能嘿嘿乐呵两声了事。老郭最喜欢家里来客人,当然是能喝酒的男客,这样母亲就不好意思收酒杯了。虽然待客的酒杯要小许多,但也架不住老郭一杯又一杯地劝,往往是客人还没醉,他自己已经先倒了下去。
田荣桂摊上这么个贪杯贪吃的丈夫,她也无可奈何。不过,古话说的好,祸福相依,老郭这一病,医生给他上了紧箍咒,戒酒戒荤,这对他身体来说无疑是件大好事,但全家都深知这件事实施起来困难重重。
田荣桂按照医生的嘱咐,一天给老郭一杯牛奶或是豆浆,一个白煮蛋,还只吃蛋白,菜基本上是素菜,加一点瘦肉丝。
老郭坚持了三天,可能是到了极限,他的情绪开始烦躁起来,控制不住的想发火,想骂人。
那天早晨,田荣桂把蛋白递给他,他嘟囔道,“这有啥好吃的,一点味道都没有,听医生的话人都别活了!”
田荣桂刚把蛋黄放进嘴里,正要说话,一下噎住了,郭婷婷赶忙给母亲倒了杯水。
老郭没处撒气,正好看到二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准备去上班,就抓住她一顿臭骂:“郭承庆,我跟你说,那个石头无论是进去还是出来你都不准和他来往了。结婚?更别想了。谁受得了一个常常被公安局招呼的人?你要是再敢说等他的话,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这还不都怪你,要是你不那么爱吃肉,要不是你天天叫我去买肉,我怎么会认识他?现在已经这样了,我除了等他还能怎么办?爸,你少操心,他又不是第一次进去,没事,过几天就出来了。”郭承庆又开始无理取闹了。
老郭刚出院,血压还不稳定,田荣桂示意郭婷婷把郭承庆拉走,她把老郭也往房间拽。可老郭一挥手就把她划拉到旁边去了,他把桌子一拍,“老子从今天起不吃肉了,无论那小子是好是坏你都要和他断了!”
郭承庆回头看着老郭,又看了看母亲和妹妹,眼珠子转了转,“当真?”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当然当真!”
“好,一言为定!”
父女俩都憋着一股劲,针尖对麦芒地顶真着。
郭婷婷和母亲相互看了一眼,心里却乐了起来。
但是,崔有才这次没能侥幸,因为他与多起伤害案件有关,而且,他又是打架斗殴团伙中的主要成员,被判入狱五年。
因为正在风口上,整个案件是速办速决,没容家属缓过神来,已经判了。即使时间充裕,他家和郭家均无能力救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