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二日,天蒙蒙亮。
“太好了,现在才过五点,我们还有三个钟头的时间。”林思黎猫着腰,望向四周。
蹲在墙角,摸着黑笔线勾勒组成的简笔画,江淮柚小声:
“私闯民宅是犯法的,你带我过来做什么?”
泥土泛着春雨的潮湿,后院里安静祥和。
“我是林家二小姐,来老宅看看又不会惹人怀疑。”
“再说,我是拿着钥匙从正门进来,不构成犯罪。”
林思黎回头看看摆弄墙壁的人影,恨铁不成钢:
“我记得我在书里写过一笔,好像是...”她挠头,“林家老宅有不为人知的隐秘。”
如果江淮柚手边有玩偶,她肯定会立刻撂在猪队友脸旁。
视线锁定到碎石上,她叹息。
她还不至于对傻子发怒。
林思黎到底还是比较胆小的人,望见她目光所及之处,倒是自己监守自盗起来:
“我当时在认真构思,不是水文。”
“...”求玩偶。
“这样。”林思黎侧头想一下,“其实我不是故意犯贱惹得你们不开心的。”
“欸?能和你说。”
她神色瞬间变得兴奋,“小柚,我跟你讲啊,我那狗系统简直抠搜至极,不仅奖励没有,还要我扮演原主角色。”
“我又不能去伤天害理,所以只能借着原主毒舌的性质发挥。”
“系统给我的任务是逆转故事be结局。”
林思黎小嘴叭叭说了那么多,江淮柚抓住关键词,眼底萌生阴寒:
“你最近一次尝试告诉我这些事,是什么时候?”
作为老书虫,她隐隐觉得有大阴谋。
“嗯...”林思黎望着天,“六天前吧,当时在厨房你脸色很差,我想说但是发不出声音。”
各种可能在她脑海闪过。
[江淮柚:小九,是不是原书碎片的作用?]
[小九:是的,宿主。]
既然系统都发话,说明猪队友没有作假。
出于谨慎,江淮柚仔细分析她微表情,确认无恙后,慢慢陈述自己任务。
“那辞姐对你的心动值是多少?”
“...60点。”
自从两天前讲述捏造的“悲惨生活”以后,心动值时不时跳跃一点。
但始终不突破60界限。
“按照我笔下人物塑造,辞姐能对人不摆冷脸就是好事。”
堂而皇之谈论书中世界,并且身处于这里。
属实是古怪的局面。
两人慢慢摸到茶园深处。
道路旁,江淮柚偶尔能瞧见墙壁上有刻画痕迹,毫无规律,她也无从下手。
“小柚,你快看。”
话落,江淮柚侧过脑袋看着她很有风度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
“看哪里?”
“哎。”林思黎忽然扯住她,瘫倒在灌木丛里。
树枝划拉手腕,血珠冒出,江淮柚低声呈防御姿态,“有人?”
“不知道谁来了。”林思黎蜷缩成团,竭力降低存在感。
皮靴声由远及近缓步踏来,步伐有些沉重。
[江淮柚:应该是虚胖的人。]
咔啦--
陈旧铁门慢慢拉开,“还是令人怀恋的地方。”
沙哑如木门推拉的声音幽幽飘来。
江淮柚屏住呼吸,顺手捂住旁边人的嘴巴。
叮叮叮!
远处冒出阵阵铃声,男人动作滞住。
铃声越发刺耳。
“喂?”
“林总,最近路湿地滑,小心轮胎侧滑。”
嘲讽声随着免提传进躲藏的二人耳边。
“沈总,彼此彼此。”反讽。
电话那端沉默良久,“你倒是沉得住气。”
“哈哈...”他阴笑,“惯用伎俩用得多了,那就是蠢货。”
“都是尖锐的钉子,我钉锤生锈了,是时候买几把崭新好用的,以备不时之需。”
“沈沐啊,沈沐...”男人蓦地捂着肚子,狂笑不止。
他佝偻着身躯,脖颈前倾微微抽搐,猛地拽向铁门,重重砸着。
“哈哈哈,凭什么谢俞要跳楼?她配吗?她就该痛苦地爱我一辈子!”
“她生的贱种竟然还敢威胁老子?林清辞她算什么东西!”
话落,他哗然,“当初她要是自杀成功...”
“嗬嗬嗬嗬嗬。”
江淮柚眼眶微红,双拳紧紧握着,眼里似有地狱烈焰焚烧。
冷静,要冷静。
她告诫自己,死死盯着男人臃肿的背影,心绪缓缓沉寂下来。
“林天河,相信我对你来说很难,可是你现在对我误会这么深,让老友我很是心寒啊。”
电话那端声音不复温和,隐隐夹杂势在必得意味。
“答应我,或者像...”嘲弄,“像条丧家犬一样苟延残喘。”
“滚!”林天河直接把手机摔在地面上,重重踩几脚。
林思黎愣了愣,有些没精神地发呆,显然没料到这场景。
脚步声走远。
江淮柚颤巍巍起身,眼神定格在敞开的铁门。
铁门上涂抹些许黑笔画,其中笑容和泪水以极其抽象姿态粘连相交,像天使,像恶鬼。
“小柚,林天河是辞姐的父亲,沈沐是逸哥的父亲。”她拍拍灰尘,凑近。
“嗯,别离我太近。”冷着脸,江淮柚毫不畏惧地钻进门内。
她想过会是陷阱。
但,她总仅有一条路。
她走便是。
林思黎蹙起眉,弯腰紧跟着。
灯光照得墙壁满片惨白。
江淮柚呼吸陡然急促起来,视线在模糊与清晰来回跳跃,似笑非笑地看着墙。
熏黑墙上有几行赤红色汉字:
[第一天:父亲是疯子,我妈妈死掉了,他们都骗我。]
[第十天:红墨水冒出来连成丝线,不!溢出的不是血液而是满腔委屈。]
[第二十三天:妈妈,我爱你。]
[第三十天:最后写会日记吧,妈妈我来陪你啦。]
右手掌钳制住左腕,江淮柚情愿这是幻觉。
也不愿是她的厄难。
她愣神了很久很久,久到泪流满面也没发觉。
“跑!”
喊声含糊不清,江淮柚懵懵转头,赤匆恍对上狰狞的幽瞳。
“逆女!”林天河抬手将林思黎扇飞在地。
脑袋磕在石墙角,她蜷伏不起。
林天河语重心长,“现在沈家就两个少爷,你都勾搭不上,你废物,我也不拦着。但以你的能力,你觉得你可以多久逃离我?两个月,三年,还是十年?思黎啊,爸爸是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