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抬起眼皮,“徐爱卿说。”
徐洪站直了身子,目光在底下扫了一圈。
“陛下,臣觉得,肃国公府的应云骁将军,可以担这个担子。应将军功夫好,骑马射箭都在行,也在军中待过。人是年轻了点,但不缺胆量和冲劲。如今这节骨眼上,不如让他当个先锋,去边关试试!”
闻言,一直没吭声的赵嵩眼睛亮了一下,立即接话。
“陛下,徐尚书言之有理!”
“边关情况紧急,正需要这种猛将去稳住人心,杀杀敌人的威风。臣也觉得,派应将军去边关救急,是最好的法子了。”
皇帝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太子燕冥轩,派谁去都行。
太子羽翼已丰,再立军功,对他这个皇帝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就按赵、徐二位爱卿说的办。”
随即,他下令:“传旨,让肃国公府的应云骁立刻进宫,商议出征边关之事!”
比起让那位心思难测的太子殿下再拿到兵权,应云骁这个选择,确实让大多数人,包括龙椅上那位,都更能安心。
“陛下圣明!”
“应将军勇武,一定能担当重任!”
“臣等附议!”
旨意传得很快。
也就半个时辰多点儿,肃国公府那有些冷清的大门前,就来了宫里传旨的内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邻国犯我疆土,边关情况紧急。特命肃国公府应云骁,即刻准备兵马,近日出发,支援边关,抵御外敌,钦此!”
内侍宣读完毕,将黄澄澄的卷轴交到跪着接旨的应云骁手里,接着便带人离去。
人刚走,应夫人那强压着的惊慌就绷不住了。
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住应云骁的胳膊:“这怎么行,刀枪可不长眼睛,朝廷那么多文臣武将,怎么偏偏就挑了你去,这不是要你的命吗?!”
跟母亲的慌乱比起来,应云骁却显得很平静。
他小心地把圣旨收好,那样子,不像接了个烫手山芋,倒像是拿到了什么宝贝。
他反手握住母亲的手,“母亲,这是陛下和朝廷信得过儿子,若儿子在这一仗里立了大功,日后的前程,必将不可估量!”
“什么前途无量!”
应夫人急得直跺脚,“娘不要什么前途无量,娘只要你平平安安的,万一你有个好歹,你让娘怎么办?”
应云骁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抽回自己的手,语气硬邦邦的。
“圣旨已下,母亲不必再说。”
一直站在旁边没出声的沈纤月,这时正悄悄垂着眼,遮住了眼里一闪而过的亮光和喜悦。
上一世,应云骁就是靠着边关一场接一场的胜仗,一步步爬到了大将军的位置,权势煊赫。
虽然他勇猛有余,谋略不足,容易被人当枪使,但这并不耽误他成为红极一时的大人物!
如今,这天大的富贵又摆在眼前了!
只要他立了战功,她沈纤月,就是风光无限的将军夫人,再也不是那个在沈家看人脸色,处处不如沈时鸢的庶女了!
她轻轻扶住应夫人的胳膊。
“母亲,您先别急,夫君能被陛下看重,得到这个机会,实属难得,您要相信夫君的本事,定能凯旋。”
应夫人不悦的等她一眼。
“说得倒轻松,战场上刀剑没长眼,万一云骁有个好歹,你哭都找不到地方!”
沈纤月像是没听见婆婆话里的不满,“母亲想多了,夫君武艺高强,平日里又勤加练习,哪能轻易受伤?”
应夫人气得还想说什么,却被应天泽打断。
“够了!”
“妇道人家懂什么,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这种不吉利的话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肃国公府怕上战场不成!”
当着儿子儿媳的面被丈夫这么说,应夫人脸上挂不住,呐呐地低下头,不敢再吱声。
应天泽这才看向儿子,沉声道:“云骁,此次去边关,关系到我们肃国公府的脸面,战场危险,凡事多加小心,切莫光凭一股蛮力。”
“不过,机会来了也要抓住,给咱们肃国公府争光,让那些小看我们的人都瞧瞧!”
应云骁腰杆挺得笔直,拱手行礼,“父亲放心,儿子定不辜负您的期望,打胜仗回来!”
应天泽满意地点点头,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随口问道:“今日出了如此大师,柳儿怎么没来?”
提到柳儿,应云骁脸色似乎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淡淡地说:“她有点不舒服,我让她在院子里歇着了。”
话音刚落,刚才不敢说话的应夫人忍不住哼了一声。
“丈夫都要出征了,她倒会挑时候‘不舒服’,我看,是心里不痛快吧!”
应天泽眉头皱得更紧,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马上要走了,莫要为了这点小事分心!”
应夫人悻悻地闭了嘴。
应云骁垂下眼睛,遮住了眼里的情绪。
肃国公府这边因为一道圣旨起了风波,几日后,这消息才随着一封信,悄悄递到了太子府沈时鸢的手里。
信是署名“柳儿”从国公府寄来的。
沈时鸢拆开信,很快看完了,捏着信纸的手指紧了紧。
应云骁出征了。
上一世,就是她从军,为他出谋划策,甚至不惜拿钱疏通关系。
才让应云骁打了胜仗,摆脱了罪臣之子的身份,成了人人称赞的大将军。
这一辈子,没了她的帮忙,没了她出谋划策,她倒要看看,他应云骁,这个只有力气没脑子的家伙,还怎么像上辈子那样风光!
沈时鸢嘴角勾起一点点弧度,眼神里的寒意,让旁边的空气都凉了几分。
站在一旁的包包觉得自家小姐身上突然冒出一股吓人的冷气,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偷偷看了看沈时鸢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小声问:“小姐,是信上写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沈时鸢慢慢收回视线,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些过去的事。”
包包心里还在打小鼓,想问又不敢。
小姐的心思,真是越来越猜不透了。
沈时鸢径直走到旁边的烛台,细白的手指捏着信纸一角,往跳动的火苗上一凑。
顷刻间,整张信纸都成了灰,往下簌簌地掉,散在空气里。
烧完了信,沈时鸢转过身,看向窗外。
春天的阳光正好,“在府里闷了好几日,也该出去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