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麓昏睡了一天两夜,要不是呼吸平缓心跳正常,裴译州都要把她送去医院抢救了。
醒来的时候是早上,她睁开眼,有一瞬间分不清自己在哪儿。
头重脚轻和冰凉僵硬的沉疴感似一层灰被吹干净了,她满血复活,感受到光亮,下意识偏头去看窗外。
可惜这已经不是曾经的中铁十八局老房子,窗外的树荫和鸟雀被高楼大厦的肃穆感取代。
接着她才恢复感知,察觉到身边有另一个人的呼吸。
转过头正对上裴译州的下巴,他睡着了,密密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两抹阴影,更衬得他眼下青黑。
倒是胡茬刮得挺干净,整个人也清爽英俊,没显得太憔悴。
林麓轻手轻脚下床,过程中紧紧屏住呼吸注意着裴译州醒没醒。
一旦他眼皮颤动一下,她就警惕地停下来等待。
——她没想过自己真会这么轻易接受在他怀里睡着,现在要是四目相对,她真的会很尴尬。
好在裴译州睡得沉,没被弄醒,她得以顺利下床,像个贼一样溜出了房间。
等房间里没声了,裴译州才睁开眼,眼神清明毫无睡意。
林麓去侧卧简单洗漱过,上厨房找吃的。
她现在饿得心慌,叶黄素软糖都一口气吃三个。
嘴里含着糖,她打开手机查看时间。
过去一天多了。
未读消息和未接电话接连弹出来,把她惊得一懵。
她穿越回来后联系人很少,平时裴译州和丁梓潼不找她的话,一周下来也没人给她发消息。
现在,她数了数有红点的对话框,段成聿给她发了快十条消息,电话都打了三四个。
丁梓潼和许家言也发消息问她好点了没。
还有兰佳,吴思涵,以及前段时间才加上的几个同学。
除此之外,还有个备注方骏的陌生人在加她好友,这是刚冒出来的提示。
她点开和段成聿的对话框,从前天晚上的第一条消息开始往下看。
段成聿先是询问她有没有空,想约见面吃饭,聊聊最新梦境的事。
然后到昨天迟迟没得到回复,他打了两次电话来。
电话也没人接,他在消息里询问她是不是人身自由受到了控制。
还是没人回复,他再次拨打了电话。
最新的消息是昨天下午的,段成聿问她是不是生病了。
她回消息报平安:【是生病了。不过现在已经好了,多谢关心。】
段成聿似乎一直盯着手机,消息发过去几秒后,他就打了电话过来。
林麓连忙按静音,发现手机本来就是免打扰。
但她担心说话声吵醒房间里的裴译州,特意把厨房的门关上了,声音也特地放低。
“喂?”
“真的生病了?怎么回事?”段成聿的嗓音也轻,似乎不想惊扰到她。
“嗯,从南极回来的后遗症。”她一笔带过。
段成聿却非要问清楚:“什么后遗症?我昨天下午到你家找你,你哥阴着脸出来,说你还睡着,我敲门和问话的声音应该很大,你没有察觉到吗?不是简单的睡觉?”
关心她的同时还能内涵裴译州一句,真是……
林麓纠结一秒,认真说:“后遗症是体寒,像根冰棍,我穿回来几个月,终于来生理期了,冻得昏睡了一天一夜。”
不管是谁,出什么招,她的接招手法主打一个真诚。
她不想让相处变成一块遮羞布,往这边扯扯,那边就挡不住了。
段成聿似乎愣了下,语气缓和:“那现在还好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家餐厅,有一位大师傅会炖药膳,据说很有用,你想吃点什么小吃?我一起带来。”
林麓也愣了,然后赶紧拒绝:“不用,我现在挺好的,药膳有用我可以点外卖。”
“那家不接外卖,”段成聿语气仍然温和沉稳,“是你哥还在你家?没关系的,我可以说几句话就走。而且如果你不想和他共处一室,我还可以帮你把他带走。”
“……”那场面,应该是要把她的命带走吧。
她咽下糖,再次说:“真的不用。我哥最近挺正常,照顾完我就会离开。”
这个说辞,对没有和裴译州日夜相处的人来说,非常缺乏可信度。
段成聿叹气:“麓麓,我只想亲眼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安全。”
怎么感觉这句话,这语气,似增相识。
林麓抿着唇,在想要怎么拒绝。
要登门,也不能这时候啊,裴译州在她房间睡着呢。
放进小煮锅的鲜虾云吞飘起来了,她把手机换只手贴在左耳,右手拿勺子去搅动。
“我很安全,很健康。我哥虽然偶尔神经质一点,但也不是违法犯罪的变……”
厨房门突然被拉开,林麓吓得一抖,手机噼里啪啦从料理台撞到地上。
她丢下勺子两只手去捞都没捞着。
裴译州走过去,先把她带离滚烫的煮锅前,然后捡起手机还给她。
当然,电话被挂断了。
“看见我不用这么心慌,”他接手了给云吞翻身的工作,神色看不出情绪,“这不算出轨。”
“……”林麓摸摸顽强的手机,也学他神色自若,“你来得不巧,段成聿说要上门来看望我,我正在拒绝他来着。”
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都没拒绝成功。
裴译州扔下勺子,陶瓷质地磕在煮锅边缘,发出一声响。
像在给他阴沉的脸色配音。
她无辜地耸耸肩,去冰箱里掰两片菜叶,洗洗扔进锅里。
云吞是她之前逛超市买的,经丁梓潼强烈推荐。
里面的馅儿是虾仁马蹄碎,吃起来既有虾仁的弹牙又带着马蹄碎的清爽颗粒感,配上裴译州调的汁,非常好吃。
她连说话的功夫都不想空出来,一口气吃掉一碗,肚子才将将垫了点儿底。
裴译州不让她短时间吃太多,对她吃云吞吃出汗的行为异常担心,皱着眉给她擦汗,频繁贴着她额头探体温。
“你这次生理期的量很少,身体又冰,睡在你旁边像一块冰在融化。你的梦里有说在南极待了多久吗?”
她这个后遗症,不像在平行世界游荡了七年,更像是身体冻在南极冰层里七年被人挖出来的。
林麓摇头:“但在梦里,我掉进冰层后,似乎还在冰水里泡过,然后……”
“叩叩——”敲门声打断了她的回想。
她下意识去看裴译州的脸色,接着咳嗽一声,跑去开门。
还真是段成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