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林旸答应在车上的车载播放器上看电影,当然前提是要程长婧把车开到小屋旁。
程长婧必须要检查小屋,与此同时林旸希望能看得到她。因为他仍然觉得很害怕,而且在过去几天里,程长婧去过林旸家好几次,她是他目前觉得最亲近的人。
程长婧确认了通缉令的发布以后,她找了一名女辅警看着林旸,然后才和张伟峰、韩喜英一起进入了小屋里搜查。
“我不敢想得有多少个家庭住在这里过啊,”韩喜英的设备占据了一半的地面空间,她看着小屋茫然地说着,“哪怕这里有三个卧室,可是孩子们睡在哪里呢?”
“你小时候没去露营或春游过吗?”张伟峰问,“谁会在乎睡觉的地方呢?”
“我比较喜欢室内活动,谢谢。”
“孩子们通常就睡在有空间的任何地方,”程长婧说,“可能就睡在一张铺在地上的床垫上。”
除了三个卧室和一个卫生间,小屋还有一个可以容纳两个人一起做饭的厨房空间,门口通向一个铺着地毯的客厅。
“闻起来有樟脑丸混合着灰尘的味道,”韩喜英戴着手套的手指沿着脏兮兮的窗台划过,说道,“我觉得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人在这里住了。”
程长婧查看了林纾泽留在柜台上的一袋吃的、喝的,有水果、薯片、面包,还有酸奶和饮料,还留下了两大桶矿泉水和几条小被子和毯子,林旸说他爸爸总是会把这些必需品放在卡车里。
“他应该从来就没打算去伤害林旸,”程长婧说,“很可能是他一时冲动带走了他,后来情况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他就惊慌失措了。所以,他给了林旸足够的东西让他在几天内可以保持温暖和有食物去温饱,然后就自己匆匆离开了。”
“他指望你能很快就找到林旸,”张伟峰说,“这是非常冒险的决定。”
“他一定是知道我们会在他的财务记录里找到这个小屋,现在他是唯一的所有者,对吧,喜英?”
“在沈跃进死后,他也买下了另一个人的份额,他们的第三个朋友,薛宝丰,几年前搬到哈市和家人住在一起了,他患有很严重的帕金森,不需要再使用小屋了。他还说从那以后他就没和林纾泽再说过话。”
“程警官?”一名警员把头探进门口,说道,“我们打开了仓库,那儿有你们需要看一看的东西。”
当他们跟着这名警员穿过没过脚脖子深的雪来到后面时,一种莫名的恐惧笼罩着她。
他们来到敞开的门口,程长婧真的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冷藏柜靠墙放着,盖子撑开来,保持打开着的状态,另一名警员在给里面拍照。
“你们有发现血迹吗?”
“有一些,”警员说,“还有一个假指甲。”
程长婧看了看韩喜英,然后他们一起从警员身边挤过去。
“这个冷藏柜的大小挺大的,他可以把一个女孩先放在底部,然后把另一个女孩叠在上面,就像我们预想的那样。”
张伟峰站在他们后面,他的声音从上面传过来,他从她们两人的头顶上看过去。
法医认为孙瑜的大部分出血都是内出血,除了她表面的伤口,但是她抓破了自己的皮肤在手臂上留下了首字母。
“涂着粉色的指甲油甲片,”韩喜英用镊子夹出那个部分粘在干血里的指甲,看着它说,“十有八九是和孙瑜死的时候戴着的是同一种。”
“但是,这说不通啊。”程长婧说。
张伟峰看着她,说:“对我来说,案件已经清晰明了了。他把她们带到了小屋,杀了她们,然后把她们藏在这里,直到他觉得安全了……”
“问题就在这里,”程长婧接着说,“林纾泽是这个小屋的唯一所有者,仓库里有电,而且仓库一直是锁着的,那些女孩可以在那个冷藏柜里藏好几年。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把她们扔掉呢?而且为什么孙瑜的腰带上没有他的指纹呢?”
“也许他彻底崩溃了,慌不择路了,我们都判断凶手越来越绝望,在我们来之前他就一直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痛苦挣扎,可以说得通。或许还有别人用过这个小屋,又或许是林纾泽还有一个同谋,”张伟峰解释说,“如果孙瑜手臂上的第二个记号是一个没写完的‘c’呢?就很像。”
程长婧停下手中的活,抬头看着他,难以置信地问:“什么?”
“孙瑜手臂上的第一个首字母可能是一个没写完的‘R’而不是‘S’,如果第二个是一个没写完的‘c’——”
“姜辞甚至都不在嫌疑人名单上。”
“那怎么能说他和这两个女孩没有任何关系呢?”
“你根本就没冷静地去思考,”程长婧说,“没有任何线索可以把他和这两个女孩联系在一起。”
“但是,他却帮你得出了那个结论,”张伟峰说,“而且,他一直在你身边晃悠,更别说他总是在恰当的时候出现。他参与其中难道真的就那么不可思议吗?”
程长婧可以看懂一个人,她从姜辞身上能看到一些东西,但是她对林纾泽的判断却是错误的。
“他是本地人,要得到关于林纾泽的信息有多难呢?你真的了解这个人吗?说实话,如果他不是很帅,而且对你不友好,你难道不会问同样的问题吗?”张伟峰在她作出回应之前举起双手,道歉说道,“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但是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去他的,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程长婧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应他。
其实,虽然张伟峰说的没有一点道理,但是程长婧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直觉了。
问这个问题真的值得吗?
那天晚上回到短租公寓,程长婧打电话的时候,陆茜已经熟睡了,她告诉陆琛就让她睡吧。程长婧只是想看看她的小脸,听听她的最新消息。
陆琛在新闻上看到了林旸被绑架的事,想听她讲讲整个营救的过程,但是程长婧实在是太累了,只跟他说了一些最基本的情况。
他们离开小屋后,就立刻把林旸送到了医院。高雅兰正在康复中,高雅兰的母亲把她正在睡觉的孙子抱在怀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程长婧看着高雅兰母亲布满皱纹的手托着林旸的后脑勺,她向他保证妈妈会没事的,在妈妈准备好回家之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会好好照顾他。
她发现自己径直开车来到了姜辞的家,她在车里坐了一会儿,车灯关着,心里想着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程长婧确信姜辞不可能牵涉其中,但在和他谈过之前她无法安心。张伟峰已经很多次地质疑她了,她需要向他证明他对姜辞的看法是错误的。
当她用力敲门时,雨夹雪打在程长婧的脸上。
姜辞可能几个小时前就上床睡觉了,她知道装修人员需要起得很早,尽管明天是星期六。
是吗?
程长婧意识到她根本不知道今天是几号。
快回家吧,一个声音在脑海里轻声告诉她。
门开了,没穿上衣的姜辞低头看着她,他的头发比平时更乱,竖着,他薄薄短短的睡裤让人浮想联翩。
“程警官,现在可是凌晨两点。”他开口说,眼睛半睁着,好看的眉眼依旧很温柔。
“我知道,”她回答,雨夹雪从她脸上滴落了下来,“只是我有件事要问你,现在就要知道答案。”
“不能等一等吗?还是你只是真的很想见我啊?”
她的脸发烫,说道:“就现在,不能等。”
他无奈地笑了笑,露出酒窝,打开了门。
程长婧的心怦怦地乱跳,他关上门,背部肌肉紧绷着。
即使在这种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想知道他用的是什么香水。
“你想问我什么?”
程长婧找上门来是想问他是否有能力杀害两个十几岁的女孩儿和一个无辜的年轻女子,因为她一直在想张伟峰的推理。
但是,现在她真的半夜来到了他的家,面对着他,她甚至无法开口说出一句话。
“程警官?”姜辞沙哑的声音中充满关切。
程长婧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该怎么去开口。
“姜辞,我要问你关于孙瑜的事情。”她说。
“我可从来没想过你会来问我这个问题,”他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肩膀,“关于她的什么事?”
她确信他能听到她的心跳声,她强忍心里的欲望,慢慢开口问道:“你见过她吗?”
他的大手绕到了她的后背,把她拉向他赤裸的胸膛,他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语气更加轻柔地说:“没有,我应该没见过她,你为什么想问这个?”
程长婧呼出一口气,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当程长婧告诉姜辞,林纾泽带走了林旸,以及张伟峰的推理时,她的脸红了,又烫又红。
现在她却依偎在姜辞的怀里,这一切听起来都显得更为荒谬了。
“我并不认为你做了什么,但是我不得不承认,如果处境不同,我至少也会质疑你。”程长婧小声说。
“什么处境?”
她的整个身体都因为尴尬而发烫,说:“现在这种处境。”
姜辞用手慢慢拨开她脸上的头发。
“所有事情乱七八糟的,这么多事情就在我眼皮底下发生了,我却还是没看清楚事情的原委,不只是过去,这次的案子也是。我再也不能,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即便是现在?”
她搂住姜辞纤细的腰,摸到他腰间的肌肉,把脸埋进他温暖的脖子旁用力呼吸他身上好闻的体香。
他的手臂紧紧地搂着她,沉重的呼吸在她头上传来,证明了她对他的影响,这种影响紧紧地抵在她的腹部。
“老实说,我不知道。”程长婧回答。
姜辞的嘴唇轻拂过她的头顶,然后移到她的耳垂边,缠绵细语道:“嗯,我相信你的判断。”
程长婧心里一阵慌乱,她抬起头,沿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颚线轻吻,她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是在他的嘴唇触碰到她的额头,然后是鼻子之前,她感受到了他炽热的目光。
“姜辞。”
他的嘴唇找到了她的嘴唇,她在他的嘴里叹了口气,融化在他强壮的胸膛上,他抚摸着她的后背,然后把她抱起来,她双腿缠上他的腰,她花了半生时间建立起来的情感防线瞬间崩塌。
姜辞的嘴移到她的脖子上,找到了她耳垂下方的位置。
程长婧轻喘着气,双手穿过他柔顺的头发。
他轻声呻吟着,她把他的头往后仰,再次吻了上去。
她捧着他的脸,渴望他让她忘记所有她所经历的痛苦和犯下的错误。
他比她应得的更加温柔,慢慢地脱去她的衣服,用他的嘴唇和嘴触碰她的每一寸肌肤,直到她完全任他摆布。
程长婧的手缠绕着他的头发,当他把她抱上楼,放到他的床上时,她的背拱了起来,她无声地呼喊着。
她完全把自己交给了他,手指甲抠进了他的肩膀,她的嘴里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
她曾经有过这样满足的感觉吗?
她甚至不记得上一次她和陆琛单独在一起是什么时候了,离婚后,她说服自己说,工作太忙了,还要照顾陆茜,无暇顾及其他事情。
尤其是牵扯到男女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