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你将带禁制的匕首刺入他的心脏就不会让墨无色有机可乘,若不是他用身体为牢禁锢你的灵魂而保护你,若不是你借助他的身体滥用法术,就不可能遭受这么严重的天谴!”覃之玄看着脸色苍白的人,冷冷一笑“你的阿音表哥确实是个好表哥,每个百年都会担忧你而去安抚你,可你却不是一个好表弟,只知道索取并无付出。”
“……不,我不信……我、我可以换回来……”
他一直想要的是阿音表哥陪着他,不是要阿音表哥的命。
“换回来?呵,这双城镜每三千年重制一次,而已经踏入下一任主人之际就要经历三千年才能抽离灵魂。历代主人在这里最多只能待五千年,你的阿音表哥已经待了两千八百年,而你……你这个夺取双城镜主人位置的人要的三千年,恰好是你阿音表哥的五千年,到时候你可以换回来,但你阿音表哥同时灰飞烟灭。”看着新一轮天雷启动,覃之玄摇摇头“三千年?怎么可能撑得到三千年?随着你法术越来越强、作用的人越来越多,这天雷惩罚越来越多,阿音……阿音撑不过三千年了……”
“你带我来便是我能做些什么,我求你告诉我,我能做什么。”
搬离最高处庄子、封存力量、同普通人一般在双城镜之中一个又一个城中轮转,让双城镜丧失姬音肉身下落,这能减轻双城镜对姬音灵魂的伤害:姬音虽然已经成为上一任双城镜主人,但下一任主人还在历练中并不能保证下一任主人能够掌控双城镜。
下一任主人于双镜城切切实实经历一次又一次轮回,与人间无异,功德圆满或许会惊动双城境外的天道,若能如此,两道天道相互斗争之际,七宝或者姬音的灵魂可以转移至椿神木上,以此成为凡人离开双城镜。
也是搬离安居、束缚力量再次沦落城中,七宝学会了如何不运用力量、不动用身体美貌、凭借毫无家族撑腰的地位一百年一百年的活下去。
很简单:有危险就跑,不要管跑的姿势好不好看,能有多远跑多远;有能吃的就吃,不要管好不好吃,能填饱肚子就是好吃的;有能谄媚笑之获得的好处就谄媚笑之,即便学会了不间断的磕头他也无所谓,他的终极目标是活着不是高傲的活着。
只是每每看着倒影中的面容,他还是会愧疚,但愧疚过后又是开心:一百年一百年这样过来,阿音表哥痛苦少一点,然后他们最终也会离开这个鬼地方。
离开?多么遥远的词啊!
是,有终极目标的话千年其实不难熬,何况每百年就有一个月的时间见到阿音表哥,这更不难熬。
但还是失败了……
失败于墨无色盗取了覃之玄一魄飞入方外,恰好双城镜下一任主人功德圆满,本一昼一夜同归于一人身上,这样的情形也是因边疆先于夫妇生与死合二为一,双城镜白与昼也要合二为一,但生死合一、昼夜合一经历三千年风雨又出现生死分、昼夜分的情况,之后又是分后合、合后分。
对于双城镜而言,这个人或许是姬音、或许是覃之玄、或许是七宝,也或许不是姬音-因他包庇一魂而乱秩序,也或许不是覃之玄-因他包庇一人而乱秩序,也或许不是七宝-因他本就不该在其列。
最后以另外两个人退出而终结。
跪在地上的沉碧忽地跌倒在地上,紧蹙的眉头、苍白的脸、握紧的手都在表示她很难受,但难受却没有走出来的通道:喊?已然失声。哭?已然无泪。
“表哥你和我一起出去好不好?我、我们一起陪着阿娘、阿爹还有阿姨、姨夫在虚妄峰山脚下养老好不好?”他曾经努力抓着手中的人哀求道。
倘若哀求能阻止生命的消失、时间的流逝,那生灵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看着一点点消散的灵魂,姬音笑着摇摇头,抬手想要抚上脸孔但最后只是摸摸头顶,道“七宝,很抱歉,阿音表哥让你进入方外而没能回去。”
“不,我不怪表哥,我可以不回去、我也可以在这里继续轮转,只要有表哥你陪着就好了……表哥,你不要灰飞烟灭好不好?你、你来你的身体,或者进入椿神木灵好不好?”
姬音摇摇头:无论是回到原来的身体还是进入椿神木灵,双城镜都会选择他而毁灭七宝和覃之玄。
一把抓住姬音的衣袖,七宝仰着脸道“我以前恨你是因为我不能接受配不上你,阿音,你好好活着。”
于额头落下一吻,动用两千两百年来不曾碰过的法术召唤出八个纸片人,发出浓厚灵力的纸片人将伤痕累累的姬音围绕在其中,七宝轻轻一笑转身迎接千万道金雷:本认主的双城镜此刻也追随在七宝身边,它为了护住在抵抗从双城镜外飘荡而来的万千金雷,连着周身都开始出现缝隙。
若双城镜毁灭,镜中、镜外都不可能存在了。
下一刻,他却发现自己在八个纸片人中间,而虚弱的姬音抵挡在金雷前面。
“好好活下去,我的七宝。”轻轻一笑,任由金雷吞噬,连着在旋转的八个纸片人都沾染了那位道法极为强大之人的些许灵力,灵力渐渐凝结成纸片人的眼睛,金雷吞噬极为强大的上一任双城镜主人和难以抵抗双城镜而退却。
姬音的道法既有他肉身的也有他灵魂的,七宝的道法,怎么可能比得上姬音的。
你知道心脏会痛吗?你尝试过心脏抽痛的想要断了意识却不能的无力感吗?你尝试过眼泪流出来情绪才能落下但迟迟没有泪水的干涸感吗?
半根椿神木并碎裂且缺了一片的双城镜就那样静静的躺在旁边,在无意识看到那根椿神木后身体本能的抓起椿神木对着心脏刺去:心疼的难受,还不如用外力杀死心脏来的舒服。
沾血的椿神木一点点幻化成覃之玄,抬头看着覃之玄,地上的人一把拉着覃之玄裤脚,十分虔诚的磕头道“求求你,用我的命、我的身体、我的运气、我的灵魂换回来……把我的表哥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