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源抬眸,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而过,吩咐道:“苏先生,明日我要前往保宁卫,你随我同去,有些事情,你需做到心中有数”。
“遵命!”,苏明哲当即应承下来,“属下这便回去安排各项事务,明日上午再来此处与大人会合”。
秦思源微微颔首,神色平静,“去吧,明日待用过午饭,我们再启程”。
苏明哲恭敬地行一礼,身姿挺拔,步伐沉稳而缓慢地退了出去。
待他离去,秦思源目光转向林云,眼神中透着洞察世事的深邃,“朱燮元此番,总算是将我们保宁府看透了吧?”。
“确是如此”,林云应道,“他亲赴村落查探,还与南部县令有过交流,那陈翼鹏的职位便是他所举荐”。
秦思源缓缓落座,坐姿从容,“嗯,这陈翼鹏我有所耳闻,行事尚可,日后或可提拔,权当是立个表率,以正视听”。
语罢,他微微叹息,神色间掠过一丝无奈,保宁府的十个州府主官,只有三个愿意出来做事。
后来还判刑了两个,这对以后的劝降工作有些不利,必须得把陈翼鹏这个牌坊竖起来。
林云略作思忖,小心翼翼地开口,“大人,那些被派去种地的州县主官,很多人都想出来做事,给熊大人呈递了很多文书”。
“哼!”,秦思源冷笑出声,“哪有这等好事?敬酒不吃,罚酒也不愿饮,莫要痴心妄想”。
“让他们安心耕种,文人雅士不皆向往‘悠然见南山’之境?莫要扰了他们的清幽”。
林云嘴角微微牵动,挤出一丝笑意,他并非真心为那些人进言,实乃那些人求助于熊宁元,熊宁元犹豫不决,托他前来问询。
这倒并非他与熊宁元有所勾结,只因熊宁元这四年一心向保宁府,政务上勤勉不懈。
与暗夜部门也通力合作,诸如引进稻种、招募洋人工匠等事务,皆有其功。
故而,于这般无关紧要之事,林云愿为其美言几句,秦思源也不会介怀。
秦思源摆了摆手,神色疲惫中透着关切,“罢了,你且去歇息,瞧你模样,身体为重”。
言毕,于箱中翻找,取出一把金锁,“你女儿马上就满月,这是我这叔叔的贺礼”。
林云激动难抑,“扑通”一声跪地,双手高高举起,欲接此礼。
秦思源又好气又好笑,赶忙将他拉起,把金锁塞于其手,“下次若是再跪,往后便跪着说话吧”。
林云憨笑,紧紧握着金锁,“大人,不若您为小女赐名?大人也知道,属下才疏学浅,肚子里没什么墨水”。
“算了”,秦思源连连摆手,“我也腹中无墨,你自行斟酌,快走快走”。
林云无奈,只得郁郁转身,行至门口,又停住脚步,“大人,福伯近来身体愈发衰弱……”。
“我已知晓”,秦思源语调低沉,似有悲戚,“得空我自会前去探望,生老病死,人力难挽,我们也没有办法”。
林云点头,快步离去。
秦思源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对这相处模式颇为欣慰。
随着自身威势渐盛,很多人在他面前战战兢兢,幸有林云等人相处随意,才使他不至形单影只,沦为孤家寡人。
次日清晨,秦思源整理衣冠,诸事妥当后,前往数里外的养济院。
这里是收留孤儿之所,院长是他的母李秀娘,然今日前来,并非来看望孩童,而是探望福伯。
自养济院创立,福伯便主动前来,他一生无儿无女,暮年唯愿与孩童相伴。
此时,养济院内,众多孩童已然起身,每日晨起,洗漱罢,便开始跑步。
秦思源对提升民众身体素质颇为执着,不单要求军人每日晨跑,学校亦须如此,养济院亦不例外。
除身体欠佳者,孩童们每日皆要晨跑三到五里,而后方可进食早餐。
秦思源抵达养济院时,董屠已在等候,此这个高手也算是倾尽所能,不但参与编撰武术要诀、培养用刑人,更钻研医术,成一代名医。
因为他对人体构造了如指掌,折磨人时手段了得,医治人也很在行,何况他还去医学院论道了很久。
“大人,您来了”,董屠行礼,态度恭敬。
秦思源点头示意,“我来探看福伯,他近况如何?”。
“不容乐观”,董屠回道,“他年事已高,身体素质急转直下,恐时日无多”。
秦思源默默点头,目光扫过已然开始晨跑的孩童,“这些孩子呢?听闻前段时日,有十数人离世?”。
“正是”,董屠面露悲戚,“都是因为逃难途中受伤,伤病加上饥饿,没有救回来”。
秦思源神色凝重,语气严肃,“董师傅,你要多多费心,养济院如今有近两万孩童”。
“务必培育出一批良医给他们治病,还要让他们养成优良生活习惯,此乃关乎大业之事,不容有失”。
“大人放心”,董屠誓言铿锵,“属下必全力以赴,保他们健康成长”。
秦思源不再多言,目光幽远,“待他们长成,我便可得一批忠诚、博学且守规矩之人才,此事关乎千秋大业,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董屠再次郑重承诺,他深知此事之重,否则亦不会被委以此任,足见对其重视程度。
此处的都是孤儿,得秦思源收容方得存活,既供其衣食,又授其学识与技能。
养济院更是实行半军事化管理,实际上来说,这里就是保宁府的后备人才摇篮。
秦思源瞧了一眼孩童们的训练,而后大步迈向福伯所在庭院。
此刻福伯,已经没有事务缠身,独自在一庭院休养,他喜听孩童欢声笑语,秦思源数次邀他回秦家庄,皆被婉拒。
庭院之中,福伯已然起身,于庭院内缓缓踱步,一眉清目秀年轻人在旁搀扶。
秦思源于门口伫立,凝视庭院内的福伯,不过半年未见,福伯已是须发皆白,面容憔悴不堪,尽显老态龙钟之态。
“大人,福伯似是内脏有疾,属下也无计可施”,董屠在旁低声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