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8 章 义薄云天
过了好一会儿，老夫人仿佛已经丧失了抵抗的意志，眼神中透着绝望，冷冷地问道：“幽兰别苑的那场大火，是你放的吗？”
站在不远处的林碧瑶，中间隔着一个小火炉。她伸手拿过一个馒头，毫无仪态地往嘴里塞着，边吃边点头，那副吃相简直就像一只贪吃的仓鼠，腮帮子鼓得老大。
“那三件古董，在你手里吧？”老夫人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怒火像是即将喷涌而出的火山熔浆。
要是眼神能够杀人的话，林碧瑶恐怕早就被她的目光切割得七零八落了。
“哈哈，没错，您可真聪明。”林碧瑶随意地抹了抹嘴角的馒头渣，大大方方地承认道，“不过，肯定不会有人怀疑到我头上的。在所有人的眼中，我就是一个没什么能耐的废物啊！一个废物，哪有那个胆子去偷古董呢？”
随着林碧瑶一句句地诉说，老夫人的心就像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不断地向下沉去。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惊觉：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看穿林碧瑶的伪装。
“幽兰别苑失火的消息，现在已经在明月城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了。”林碧瑶又抓起一个烤红薯，像饿了许久的野狼一样大口大口地咬着，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就在三分钟之前，我的人又对外放出消息：老林家的老夫人不见了。只要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把幽兰别苑失火、三件古董失踪还有您失踪这三件事联系到一块儿。然后就会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是您故意放火烧了幽兰别苑，偷走三件古董之后逃之夭夭了。您的娘家，老田家，可就要大难临头了。”
林碧瑶的话还没说完，老夫人的心就已经彻底凉透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助感，第一次在她的心底蔓延开来……“你这个坏蛋！你不得好死！”老夫人竭尽全力地嘶喊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尖针，每一声呼喊都充满了怨恨和哀伤。
两行浑浊的泪水，缓缓地从她的脸颊滑落。因为手脚都被绑着，她就算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也没办法坐起来，只能用咒骂来发泄对林碧瑶的愤怒。
而林碧瑶呢，却镇定自若地笑了笑，又拿起一个馒头，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老东西，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逼的！要是你以前能够公平地对待我，对我好一点，我也不会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这么多年来，在你的打压之下，我活得就像一只蝼蚁！这种日子，我早就受够了。我要改变，我要过上好日子！”说到后面，林碧瑶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情绪也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啪！”林碧瑶突然狠狠地扇了老夫人一个耳光，恶狠狠地说道：“我不怕报应，但是我怕穷。我一家四口，穷得连饭都吃不上。说出去可能都没人相信，在大家眼里的林家三少爷，我的儿子子安，一件睡衣穿了七年，到处都是破洞。我和俊生，七年都没穿过新衣服了。你们呢？你们过着富足的生活，为了给林星瑶过生日，竟然花了一百二十万。同样都是你的子孙，为什么差距会这么大？”林碧瑶伸出手紧紧掐住老夫人的脖子，满脸狰狞地逼问道。
老夫人的脸被憋得通红，呼吸变得十分困难，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活活憋死。“你……你……放开……”老夫人艰难地求饶着，“我……我会……补偿……你……”
“现在知道求饶了，想骗我？你当我是傻子吗？”林碧瑶松开了老夫人的脖子，却紧接着一拳砸在了老夫人的脸上。
“噗！”老夫人吐出一口鲜血，几颗牙齿也被打得脱落了。
“别杀我……”此时此刻，看着如同恶魔一般的林碧瑶，老夫人是真的害怕了。
她之前那些算计，在这个时候都变得毫无意义。
“你再怎么无情，好歹也是我妈。”林碧瑶看着老夫人，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绪，既有怨恨，也有一丝不忍，“我再怎么凶狠，毕竟也是你女儿。我怎么会杀你呢？”
听到林碧瑶这么说，又看到她转身要走，老夫人悄悄松了口气。这个混蛋，总算还有点人性。只要能保住这条命，自己就有机会，将来一定要把这混蛋千刀万剐……
“我虽不杀你。”李岩松突然又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但我也不会让你好过。你就好好待在这儿吧，这地方又冷又潮，老鼠蟑螂到处都是。你不是一直高高在上吗？现在也尝尝这种滋味！你就在这里等着被活活饿死吧。”
走到门口的林碧瑶，这话刚一说出，老夫人的身子便剧烈地颤抖起来，好似猛然间被卷入一阵肆虐呼啸的狂风，内心被无尽的绝望充斥，仿佛转瞬就被抛入了不见尽头的黑暗幽渊。要是没有意外的转机，自己恐怕只能饿死在这狭小封闭的地下室里了。
林碧瑶重重地关上那扇铁门。
接着，那嘲讽的笑声慢慢低了下去。
最后，老夫人的周围安静得如同被世界遗忘的荒芜之地，仿佛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苏清月站在那以简陋、破败、拥挤而着称的老旧居民区。
当她看到年近古稀、头发和胡须都已花白的纳兰少强时，纳兰少强正坐在墙角整理着废旧纸箱。他的一只衣袖空荡荡地随风晃动。
屋子里四处都堆满了旧报纸和易拉罐，一片狼藉。
空气中散发着刺鼻的腐臭和潮气，令人禁不住想掩住口鼻。
“纳兰叔叔……”苏清月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她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可那些话就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卡住了，怎么也说不出来。
当她快步走向纳兰少强时，不经意间瞧见：屋内的桌子上，摆放着苏家的先辈牌位。
苏清月顿时泣不成声。
“你，你，你是……”头发凌乱、满脸脏污的纳兰少强抬起那张满是皱纹的脸，眼神有些木然，紧接着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小苏！你是……小苏！”
苏清月赶忙连连点头。
“你还活着？你回来了？你……”激动不已的纳兰少强老泪纵横，哭得难以自制。
三个月前，受苏家祸事的牵连，纳兰少强被族人驱赶，一条胳膊还被打折了。
他隐姓埋名，来到这个消息闭塞、几乎与世隔绝的老旧居民区。
失去了财富和地位，没有能力为苏清月父亲报仇。
只能靠收集旧报纸、易拉罐勉强糊口。要不是苏家先辈的牌位无人照看，他早就想一了百了，以践行当年和苏清月父亲结拜兄弟时同生共死的诺言了。
苏清月伸出手，想要拉住纳兰少强的手。
可是纳兰少强却像被烫着了一样，迅速地把手缩了回去，藏在身后，不想让苏清月碰到自己的手。
“我的手脏。”纳兰少强低着头，窘迫到了极点，声音微弱得像苍蝇嗡嗡叫。
“纳兰叔叔，你的手虽然脏，但是你的心，却是这世上最干净、最热忱的。”
苏清月紧紧地握住纳兰少强的手，情不自禁地说道，满脸愧疚地说：“我回来晚了三个月，让您受苦了。我一回到南山市就该来看您的。可是……”
苏清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纳兰少强打断了：“我知道，我明白你的想法，你是不想再连累我。王、孙、李三家勾结在一起，联合众多大家族组成的庞大势力，就连三大世家都不敢轻易去招惹。你回到南山市，要面对的是几十万的敌人。你要是来看我，只会让我成为你的包袱。我现在已经是个残废人了，帮不了你什么。”纳兰少强躲在老旧居民区的这三个月，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直到现在，他还以为王、孙、李三家的势力依旧牢不可破。
这让他格外担心苏清月的安危。“带上你家的先辈牌位，赶紧走吧，离开南山市，永远别回来，孤孤单单一个人，是斗不过他们的。”纳兰少强擦去脸上的泪水，表情十分坚决，说话的口吻不容置疑：“我相信，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那些恶人，迟早会受到惩处的！”
苏清月被纳兰少强的这番话感动得险些落泪。“纳兰叔叔，这次回来，我就没打算离开。”
听到苏清月这么说，纳兰少强大怒，一把推开苏清月，“你是我大哥唯一的后人。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苏家就绝后了。我不需要你来看我！你！马上走！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纳兰少强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剪刀。
剪刀尖对着自己的胸口，脸上满是决然赴死的神情。
在外面，看到这一幕的赵羽感动得眼睛发红。
人间自有真情在，义薄云天动人心。
而苏清月，则是一愣：他没想到，十年不见的纳兰少强，血性犹存，未减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