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困交加的人群也在此时像是被打了鸡血,步子无一例外在不知不觉间快了起来。
到了跟前一番交涉后,项骜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因为一切均和最好的预想一样,数量众多的帐篷,也是给他们准备的。
最惊喜的则莫过于这里有医疗队,而应对被狼咬伤就是主要工作之一,所以狂犬疫苗什么的均有足量准备,无需再去医院。
而大部分成员处理了伤口打了针再风卷残云了一番早餐后钻进睡袋中就蒙头大睡起来,而他还要给这里把仍有四人被困的情况讲清楚。
后者的反应倒是很快,立刻组织车队去寻,几十公里的距离一往一返加上没用多久的寻找,用了不到三个小时便完成了。
受伤的好说,但有意外死亡的就必须得报警,于是时间不大,辖区内的边防派出所便来了两辆警车四名警察。
接着又是笔录和协助调查,项骜也没睡觉,往肚子里塞了5个煮鸡蛋和一大碗伴着碎牛肉的炒米,喝了一缸热腾腾的羊奶后就跟车回去了。
由于和警方打交道的次数多了,他很有经验,能用最简短的语言把事情说明白,省去没必要的旁枝末节,这让负责笔录的那位很高兴,道:
“要是每个人都能像这小伙儿一样,我也不至于次次都写到手指发酸。”
所长则喝了口茶,问:
“你说你用赤手空拳打死了一头狼,那这地方你还能找到吗?”
“可以的,要去看看吗?”
“嗯,得去;毕竟狼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即便你是为了自保去杀它也得有个说法;再走一趟吧。”
就这么着,项骜坐上警车又返回了事发地,那条狼王的尸体确实仍在原地,看着面目全非的狼头,所长道:
“我怀疑你使用锤子砸的,拳头怎么可能打到这种程度?”
“真是拳头,您看看,现在还有血呢。”
左手上的痕迹就是最好的证据,他见状抽了口烟点头道:
“以前这一片儿有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被野狼叼跑了,比他大七岁的哥哥追出去为了救他和那狼搏斗了半个小时,最后浑身是血;狼也受了不少伤,一看这次捕猎付出的代价太大,得不偿失便跑了。
那时候我觉着他是我见过最勇猛的未成年,可和你这个一比,好像又不足挂齿了。”
“我只是运气好而已。”
应着项骜的回复,过去勘察狼尸的一名警察回来报告道:
“吕所,这条好像是‘莽古斯’!”
被称为“吕所”的男人闻言一惊,随后把手里的烟头往地上用力一扔,迈大步过去要亲自查看。
经过一通细致的比对和讨论,最终确定刚才的判断没有错。
要求和项骜一起来的柳笙卿道:
“他们说的那个词是什么意思?”
“你问‘莽古斯’?”
“对。”
“蒙语里‘魔鬼’或‘恶魔’的意思。”
“啊?为什么一条狼会有这样的名字?”
“肯定来头不小,是在当地榜上有名的‘名狼’呗;可能吃过很多家畜,甚至吃过人,但一直没被逮到。”
而这个猜测在下一秒就得到了证实——
所长走回来激动道:
“小伙子,你知道你打死的这个是谁吗?”
“谁?”
“它是这一片牧区最臭名昭着的狼群头领,从4年前至今,在它的带领下至少有二十多家牧场被袭击过,死亡的羊牛马不下300只,直接经济损失将近一百万元。
这还不是关键,最重要的是它和专门针对它成立的打狼队交手数次,累计咬死了5人,受伤数十人。
伤者中有一个还因为治疗不及时创口感染也去世了,如此算起来应该是有6条人命。
虽然期间也打死了不少‘莽古斯’的手下,但始终没能干掉这个罪魁祸首。
由于其凶残、狡诈前所罕见,所以才得了这么个外号。”
项骜听罢笑道:
“看来我的确不用负伤害二级保护动物的责任了。”
“哪里用负责?这是英雄作为好不好?!你等一下,我得把这个事通告下去。”
本来以为这是个例行公事的程序,没成想引起了轰动,不仅打狼队的成员全来了,被狼王祸害过的牧民也来了一群,他们把派出所前后站了个里三层外三层,都想见见这位少年英雄什么样。
为了表示感谢,很多人用蓝色哈达表示感谢挂在了他的脖子上,一圈下来哪怕是肩宽背厚,也快放不下了。
而最庄重的是打狼队的队长,这位手里拿的不同于其它,是一条五色哈达,并将其挂在了项骜身上最显眼的位置。
还有送牛羊肉,甚至送活牛羊作为礼物的,一番客套下来总算推掉了大半,拿了一点当地特产算是收下了谢意。
返回营地的路上,柳笙卿道:
“他们为什么会给你哈达?那不是藏族才有的吗?”
“蒙族也有,而且是蒙古先有的,在元代由忽必烈率领蒙军传入西藏。
分辨起来其实也简单,藏族的哈达多以白色为主,蒙族的就是蓝色。”
“那我看到有一条是五种颜色的的,是不是更高级?”
“对,蓝白黄红绿各有象征,分别是平安、吉祥、繁衍和一些宗教含义,总之都是祝福。
而五种合一是最珍贵的,代表了极大的尊重和感激;不是非常特别的场合和交情不会用到这个。
那位队长给我这个,大概是因为我替他报了血仇。”
“对对对,这么说的确合理,狼王杀死过队长的队员,你又打死了狼王,确实是帮了他复仇。”
“牧区里这种组织的成员之间通常都是有血缘关系的,或者关系特别要好的朋友;死了这么多人,其中一定有队长的亲朋,所以不奇怪。”
坐在前排副驾驶上的所长听到这里扭头用发现宝藏的语气强势插嘴道:
“我和你户籍地那边的同行通了个气,也看到了联网资料,难怪‘莽古斯’会死你手里,几个月前单杀八个精神病那件大案原来是你做的!”
“吕警官,这话说的怎么像我犯了多大事一样呢。”
“哦哦,不好意思,职业习惯。换个说法——是那件大功是你立的!”
“立功啥的算不上,其实和这次一样,都是被逼无奈,不然也不至于拼命死斗。”
“你这小伙儿有意思,走到哪儿就为哪儿铲除当地的祸害,这种奇事我以前只在小时候的连环画上看到过;总体来说我是个唯物主义者,但我也相信某些人天生就是带着使命来的,所以会有异于常人的能力,我觉着你有点像这类。”
“我无非粗野点,会那么两下三脚猫功夫而已,说有使命在身我可担待不起。”
“这话说的不对,这是你女朋友吧?你俩一路上的聊天我又不聋,听了个大差不差,那些有学识有见底的话怎么能是粗野之人能讲出来的?”
项骜一听这个关系上的猜测有点乱套,当即要纠正一下,但被柳笙卿抢先一步:
“您说的对,我男朋友平时,我可喜欢听他说话了。”
这边扭头看过去,看到的是一个口型:“给个面子啦”。
等车子返回派出所再把人送至营地时,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吃过午饭,一个面生自称是负责人的不知道从哪个帐篷里冒出来,然后讲了一通话,大致意思就是因为突发状况,这次真人秀闯关没有胜负,冠军也取消了,节目更不会播出,后续仍有大量工作需要和警方对接等等;而对于参与者的遭遇,保证会有赔偿,只是具体怎么赔还要进一步商议。
现在,则是用大巴车把众人原路送回去。
这些对于项骜来说无所谓,因为合同履行到底了,30万违约金也被解除了,这便是最重要的。
随后的大巴车上柳笙卿没再像来时那样说个没完没了,因为她一夜未睡又跟着跑了一上午,坐进去没等车子发动人就靠在靠背上睡着了。
这边也有乏累了,微微歪了歪身子,把头倚在玻璃上不多时也进入梦乡。
四个多小时的车程,二人是一路睡到底的,直到有声音招呼“到了”,这才悠悠转醒。
“虽然很惊险,但更能让我终身难忘,谢谢你给我了这样的一段珍贵的经历。”女孩道。
“又不是我带你来的,怎么能说是我给的呢。”
“要不是你,事情会向着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我想那一定是个悲剧,而你改变了它,这么说自然没问题。”
“好吧,最终解释权归你所有。”
柳笙卿笑了,笑了半晌才敛颜道:
“希望未来还有和你同走一段路的机会,再见。”
“再见。”
她走上在街边等待自己的车,第一站便去了王奋的别墅。
进门时胭脂虎也在,不过女孩只是点头道了声“妈妈”后一步未停,冲着前者就去。
二世祖这会儿还一脸坏笑,道:
“进门先找我,小美人儿是想我了?”
结果话音未落,她抡起粉掌便是一记耳光,打的对面连头带脸均是一歪。
没给这家伙发作的机会,柳笙卿指着鼻子斥道:
“觉着有个有钱有势的爹就可以为所欲为,拿别人的生命当儿戏是吧?!
没有任何提前通知,深更半夜把我们拉到零下十几度的荒原上,要不是有项骜在,所有人都得成了野狼的口中食,这会儿可能已经变屎了知不知道?!
现在我把话说清楚,你和‘妈妈’的交易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想再让我去勾引、陷害他,门儿都没有,那是我的恩人,我虽不是什么良家妇女,可也有些做人的原则,决不能做加害良善的歹事,不像你,枉披一张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