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被这三个问题问的愣住,想了半天发现一个也回答不上来,便只好道:
“是不是你吓到人家了?你这么高这么壮,表情还挺凶,又拎着把刀腰里揣着根铁棒子,这个形象想不让人怕都难吧?”
“刀在走过去时已经收回去了,至于别的,非要这么讲我也没话可说;总之小心为上,他们身上不对劲的地方太多,还是别接触的好。”
“哪里不对劲了?”
“先讲讲你怎么遇到的,遇到后这几个人又给你说了什么吧。”
“也没别的,就是我等你的时候,六个男女从大概这个方向吧,走出来后我们互相发现了对方,然后便攀谈起来了,问各自是来干什么的。
他们说是来爬野山的爱好者,我也不能说咱俩是逃难的吧,只能说是出来玩走的太远了,想早点下去,接着便有了后面的话。”
“嗯,你还挺聪明的没把大实话往外勒。”
“我有这么傻嘛?我说了,你也该说你的观点了:到底不对劲在哪儿?”
“很多,简单说个最明显的吧——你没发现这六个人穿的都是价格不菲的轻奢品牌,但又是过时的样式吗?”
水欢眨眨眼仔细回想了一下,道:
“嘶,貌似是哎,最先和我说话的那个男的,穿的是一身tNF套装,从衣服、裤子、背包到鞋子,好像水壶全都是,但款型的确和这几年的不一样。”
“我对衣服不敢确定,但鞋子我认得出来,因为我也算是这方面的资深爱好者了。
你说的那双登山鞋,是tNF在1995年发行的,距离现在已经五六年了。”
“可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吧?一双好鞋能穿好久呢,也有可能是没停产买了双新的?”
“这种经济能力的人,怕是不会让自己用一身过时打扮的。”
“话虽这么说,但有喜欢走复古风的呀。”
“六个全是复古爱好者?”
“这...我是没法解释,可要用这个当证据,又觉着有些牵强。”
“那我再说一个: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没有影子;这么亮的太阳在天上,站在那里和透明的一样,你说正常吗?”
“啊??我还真没注意这个。”
“我也是看鞋的时候偶然发现的。”
“我听说鬼就没有影子,难道那六个不是人?”
“但非说咱们碰到了里一帮鬼,又有好几点说不通,像什么鬼能大白天出来?这算玄学角度的,还有个科学角度的:没有影子说明光可以毫无阻碍的穿透过去并不发生折射,如果是这样,你我的眼睛又是怎么看到的?”
水欢这会儿觉着自己的小脑瓜要过载了,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捋了捋头发,道:
“也许...也许是站在日头的正下方,影子和身体重合了,所以看不见?”
“这确实可以算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了。”
“唉,我觉着咱俩疑神疑鬼的真有可能错过了一个提前下山的好机会呢。
我已经能想象到回家时我爸发飙的样子咯...不过马上年底了,这个阶段他工作都特别忙,如果顾不上我我说不定就能逃过一劫。”
项骜听完这段话,小姑娘的沾沾自喜均被自动过滤了,但有一个词脱颖而出。
“等下,你说马上什么了?”
“马上年底了呀,现在是12月,而且是下旬了,不是快年底了是什么?”
他没有回话,只是微米双眼貌似在心里算着什么,片刻后一排巴掌,道:
“好像有点眉目了;要是没算错的话,今天应该是12月22号,也就是‘冬至’。”
“是啊,今天的确是22号,这个怎么还要算呢?”
“我在收容所里被关了整半个月,那里没有日历,没有时间概念,看管会把所有能计时的东西都收走;只能按照睡了几个晚上来算,所以只能现推一下。”
“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种增加人痛苦的小方法而已;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冬至。”
“冬至怎么了?要吃饺子?”
“啧,刚吃完饭又想这个,你是猪嘛?”
“去去去,你才是猪呢!”
项骜收起玩笑的口气正色道:
“冬至是一年中阴气最重的一天,而夏至则是阳气最重的一天,什么七月半中元节的阴气和前者比都不足一提。”
“哦——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说因为今天阴气特别重,所以鬼能在白天出来?而且天上的阳光看着亮,但照在身上却觉着‘稀薄’的很,是不是也起了作用?”
“是的,中元节时百鬼夜行也只能是夜行,唯独冬至是能让鬼在昼间行走的。
传说这是阴间给的‘福利’,让众鬼们在每年都有一天可以不受限制的活动,去看看想见的人和物。
说起来我越想当个唯物主义者就越能碰上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上次我叫你去写生碰上的那事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也对,那个情况用现有的科学理论是怎么也说不通的。”
这个话题聊完时两人也走出了陨石坑,而最艰难的登山部分也由此开始了。
“龙斗峰”的艰险对于身强力壮且有充分心理准备的项骜来说还算能够接受,可它却远远超出了水欢的想象,那嶙峋如刀斧的千仞立壁,在没有登山工具的辅助下纯粹靠四肢向上攀爬,不仅困难也更加危险。
因此他的主要精力不是向上前进,乃是照顾小姑娘,所以进度非常缓慢,直从中午走到再一次太阳落山,也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
不过站在巨石上观看落日却也成了一种补偿,因为那景色的确美轮美奂,看的水欢连续“哇”了好几次。
待最后一缕光消失,天地归于黑暗时,她有些遗憾的道:
“可惜我没带相机,不然拍下来多有纪念价值啊!也可以当成临摹素材。”
“以后又不是没机会了,不必伤怀。”
“可让我伤怀的还有另一件事。”
“什么?”
“咱们晚饭怎么解决呀?在山林里你有很多办法,可现在是在山上,除了石头还是石头,能去哪里找吃的。”
这话不假,“龙斗峰”上和下面区别很大的一点便是植被覆盖率并不高,大量裸露在外的原石才是主角,虽然也有随处可见的花草,可那些均是不过腿高的小家伙,断无法与密林相提并论。
“说你是猪你还不服,跟着我这一路什么时候让你饿着了?”
“你吃的可比我多多了,我要是猪,那你就是大猪!”
这话说完两人不约而同的相视而笑,笑罢项骜指着面前的一片矮小植物道:
“看到了吗?晚饭就是它了。”
“我们已经落魄到要吃草的程度了吗?”
“谁让你吃上面那点绿色的,看好了。”
他过去用狼牙棍挑了挑四周的土,将其松动后一把抓住所有露出地表的茎再往上一薅,随后带出来了一个分成好几瓣但中间又连在一起的大块东西。
一连这么从地里拔出来十来株,去掉顶部剩余的块状物堆在一起数量已经相当可观。
“这不会是芋头吧?”
“什么芋头能长在山上?这是‘凉薯’;一种喜阳、耐高温的草本。
这些是它的果实,可以炒菜也可以生吃,咱们是没有炒菜的条件了,但生吃还是可以的,里面淀粉、植物蛋白、糖分均很丰富,你吃上两三个准能饱饱的,而且味道还不错,不比‘桃金娘’差。”
但也别吃太多,‘凉薯’性冷,夏天食用最好,能御暑;可眼下是冬季,吃的过量会分散体热不利于御寒。
“那这么多是谁种在这里的?”
“当然是野生的;这山看起来像是有人耕种的样子吗?”
“可在山下为什么没见到啊?”
“因为山下湿度太大了,土壤黏腻不通透,不适合‘凉薯’的生长。
这里已经是海拔四百多米,脱离了笼罩在地面的湿气,较为干燥。
而且‘龙斗峰’山石大多未被覆盖,有土的地方也不厚,这样即便降雨多也积不下水分,成了另一个有利于‘凉薯’扎根的因素。
行了,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坐着等会儿,我给你削好了吃。”
项骜话音落下也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将果实一个一个的拿在手中先搓再剥,搓是搓掉外层的泥,剥自然就是用刀削皮。
等去掉了那层姜黄色的外表露出里面乳白色的瓤时,那晶莹透亮的样子,看着便能让人很有食欲。
水欢一连吃了三大块,果然是立竿见影的“横扫饥饿”。
这边看她吃饱了,才开始剥自己的;把剩余十几个全部下肚后,这五脏庙里也总算踏实了。
睡觉的地方则悬在了一处被风处,两人窝在里面在不翻身的情况下面积正好刚刚够。
水欢由于状态逐渐适应这种环境,所以此次比头一夜入睡的要早不少,约摸着不到八点,人已经枕着项骜睡熟了。
可能是太累的缘故,她睡着不久便做起了梦,内容大多不是跑就是爬,简直比醒着的时候更累。
在这一段的结尾,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一片野地上狂奔,没命的那种,最后实在累的受不了了,身子一翻,意识重新上线,人醒了。
只是觉着脑袋后面怎么这么硬?轻声唤了句男生的名字,没有任何回答。
扶着旁边的石头坐起来才发现四周不知何时已经只剩自己,项骜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