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项骜这一大段解释,余杭只觉着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够用,巨量的信息一下涌进来差点让神经宕机,最后他抠了抠头皮,道:
“骜哥,你说19世纪法国人口停滞?有这么早吗?目前法国本土人口负增长的厉害我知道,但上百年前也这样啊?”
“算是一个阶段性现象吧,19世纪初时法国生育率已经跌到2.7左右了,在即将和‘人猿’撕破脸的1890-1895年这期间更是跌到了1.4左右。
这么说吧,当时整个欧洲,法国的人口结构是垫底的。
而按照这里的记载,同时期的‘人猿’生育率已经破五了,在5.1左右,呈碾压态势。
要深究原因的话,还是和工业化有关系,工业化创造了前所未有的物质财富和工作岗位,也崛起了一大批城市精英知识分子,这些人对把握机会实现阶级跃升有非常浓烈的渴望,而生育在这里是起反作用的,甚至被当做绊脚石,毕竟家庭、孩子的出现是要分走大量精力的,所以这个群体自愿的节育,不愿意被婚姻和抚养后代所束缚。
以社会学的名词来解释,这被称作‘社会毛细管现象’,由于和灯油通过灯芯上升的现象相似,故此得名。”项骜道。
“那我大概明白了,简单来讲就是法国人和这个镇子合作搞出的‘人猿’发展起来后威胁到了前者的主导地位,最后为了争夺主导权火并了,后者失败后又引发了屠镇事件,对吧?”
“嗯,基本没错。”
“然后‘红街’的形成应该没再有什么隐情了吧?”
“没有,不过有一个之前没掌握的细节——你知道你们三步兵团的驻地为什么会选在法属圭亚那吗?”
“难道和这个有关?不会是专门镇压‘红街’的吧?”
“对,三团是一支战功卓着,实战经验丰富的作战单位,这种单位杀气重,可以辟邪,类似的原理可以说是全球通用;而这里在早期时的确被镇住了。
但后来逐渐松动,有了镇不住的迹象,‘红街’主动出击的两次你也听参谋长说了,接着至今居然还沦落到了要用献祭自家士兵的方式来维持‘和平’。”项骜道。
“这么说这里的鬼怪们实力是在发展的?可如果只是吸纳了周围怨灵的话不至于成长的这么快吧?里面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余杭道。
“我觉着肯定有,只是眼下还不知道。”
“这里的文件没写吗?”
“当然没有,文件写到灭亡前夕,而冲破三团镇压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对对对,我把时间给忘了......”
“另外,我根据文字记载来推测,镇内居民在灭亡前夕也有相当比重的‘人猿’了,它们也是遭到消灭的一部分。
那么等下继续前进时,就得做好遭遇的准备。”
“只要不是像那个修女一样有什么特殊能力的,那咱们手头的武器都能应付吧?”
“难说,如果这些个体的生命力更强且数量更多、速度更快的话,你我两个人的防线难保无虞。”
“这样的话,是不是有必要做点什么准备?”
“我也是这么想的。”
“可战斗物资是咱们带进来的,这里除了有一堆灵力构成的东西之外也没别的了,有啥是可以利用的?”
“按照风水理论,阴阳一旦失衡,积累到一定程度是有可能物极必反的,比如在极阴之地出现‘阳穴’,在极阳之地出现‘阴穴’。
虽然这种可能性极小,可我已经感觉到了。
但它并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一种事物发展的规律。
然后此地阴气这么重,触发了这种规律。”项骜道。
“那在哪里?咱们要去找吗?”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余杭愣了一下,随后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面前人一遍,转即恍然道:
“骜哥你不会再说你自己吧?!”
“对,你是知道我是怎么感觉出来的吗?”
“这么高深的事让我瞎猜的话我可猜不着。”
“也没什么高深的,就是我开始是凭着阳气壮硬抗外界的阴气侵袭,但随着深入我发现阳气不仅没有因为对抗而遭到消耗和衰弱,反而强了不少,尤其到了镇政大厅后更加明显了。
所以我想我正是规律在这里发展到物极必反时的一种具象表现。”
“骜哥你的意思不会是准备一马当先找到剩下的鬼怪正面硬吃吧?也不对,硬吃的话不会说准备的事,那我们到底要准备什么?”
“把你剩下的弹药都拿出来,没有圣水没了,十字架也失效了,那我就接管一下。”
余杭有点纳闷儿这话什么意思,但手上没停,还是依言照做将弹药都卸了下来然后堆到了面前。
另一边,项骜也是这样做的,而且做的更彻底,甚至将地上弹匣中的子弹一枚一枚抠了出来。
然后他围着办公室转了一圈,最终找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中号鱼缸作为容器,将这一堆统统放到了里面,接着解开裤腰对准就尿了上去。
“原来是这招啊!在越南的时候破除‘鬼打墙’用过一次,这次是要给子弹‘附魔’吗?”
“对,要是没有这物极必反我还没这个信心,毕竟尿在上面留不住,只是浇一遍用处不大;但现在感觉可以了,我身为出现在‘红街’中的‘阳穴’,阳气壮的特点比在外面还要突出,尿对子弹的影响已经肉眼可见了。”项骜道。
余杭低头看去,发现沥干后的弹丸确实和刚卸出来时不同,主要是表现在亮度上,之前黄铜外壳看着也有点光泽,但还远到不了反光的程度,可现在可以了,扫一眼过去就感觉好像在眼前加了一抹滤镜一样,向外散发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将其拿起捏在手中,竟有一股暖意通过接触位置导入体内,进一步缓解了因为周围阴冷森然的环境带来的不适感。
“骜哥,你这尿我觉着以后都不能乱撒了,得储存起来当成一种稀有资源往外卖。
你看我拿着一枚泡过的子弹,感觉暖洋洋的,别的不说,对风湿病肯定效果奇好。”
没想到项骜笑道:
“感觉暖洋洋大概是因为尿的余温还在。”
“哈哈哈,但不管怎么说反正效果不错。不过我一直纳闷儿,怎么你的尿能这么猛呢,你本人阳气壮不假,可尿作为一种代谢出来的废物,不应该这么强横吧?你的血厉害我能理解,尿的话...总感觉差了那么点事。”
“你也说了尿是被代谢出来的废物,那又是谁代谢的尿?”
“呃,不是肾吗?”
“那不就得了。”
余杭一听似是想到了什么,遂一拍巴掌道:
“懂了!肾是阳气的根源,要不怎么中医老说肾阳肾阳的呢,肾阳虚的话人就会萎靡,肾阳壮的话人就生猛,所以尿走过肾,反而是一种阳气很强的物质,是这个道理吧?”
“嗯,不然怎么童子尿连僵尸都怕呢。”
而这个话题结束后,二人将所有弹药全部复位,遂离开镇政大厅朝着最后一个目的地出发。
当抵达钟楼时,这里也接近到了“红街”的尽头。
头顶的“血月”红光不知道是不是二人的错觉,好像比其它地方的又深了不少,已经达到了照在物体边缘会呈现出一圈黑色光晕的程度。
不等谁说句什么,几十米外挂在高处的大钟响了,“咚-咚-咚”的响声余音绕梁久久不散,似是某种信号。
接着阴风的强度骤然上升,增加幅度比进入拱门前后时的还大,吹的人不说难不难受了,脚下都有点不稳。
两人艰难的眯着眼睛,看到风中成群的身影先后出现,它们的身形和人类接近但又有明显不同,比如双臂长度均达到了过膝的样子,同时腰部很长而腿比较短,上肢粗壮且三角肌和斜方肌尤其发达,然后体毛也很茂盛,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生有一层黑褐色长而粗的硬毛。
虽然之前没见过,但凭这些特征,不用想也知道来的这群是“人猿”了。
总的来说,它们的体态很像刚刚学会直立行走的大猩猩。
“骜哥,还真有这些玩意儿啊!”
“那当然!其他镇子里的居民也来了!”
余杭闻言才注意到,在“人猿”之中,夹杂着一堆正常人类,只是被前者挡住不太显眼,外加阴风吹的实在影响视力,才没在第一时间看到。
而随着这些家伙的出现,风力也又增大了不少,此时只有项骜还能稳坐钓鱼台,身边人要不是被他抓着,已经要两脚离地了。
但它们却完全不受影响,并在随后发动了进攻。
接着这边是用右手扯住余杭,左手单臂端着机枪扫射,被尿液浸泡过的子弹果然起了大作用,在触碰到目标后不再是利用白磷将对方蒸发,而是直接打到明火一起瞬间给燎成一把灰然后被扬在风中。
抽冷子扔出去的手榴弹威力就更大了,一枚爆开能让半径数米之内的“人猿”和居民怨灵全完蛋,还不受密度限制,即在这个范围里站多少便死多少。
所以它们攻过来的密度越大,遭到拦截后的损失也越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各种弹药使用后散发出了尿液上携带的阳气,阴风居然都跟着小了不少,眼看着下降至足以让余杭恢复作战能力的程度。
项骜见状当即放开固定他的那只手,左右开弓应对面前之敌。
两人一个投入战斗成了生力军,一个没有了累赘火力全开,再次背靠背之下形成的小小防线竟让在数量上占有绝对优势的对方一时间不仅奈何不得还损失惨重。
如此激斗了十余分钟,在机枪还剩不到半个弹链,手榴弹全部用光,突击步枪也只剩一个弹匣时,进攻被击退了,至少在目所能及的范围内已经再也看不到什么“人猿”和小镇居民了。
阴风也在此时降到了最低,从狂风大作到只有微微的体感。
“什么啊!说的这么牛逼其实也不堪一击嘛。”余杭道。
项骜没接这话,而是举枪瞄向了钟楼方向,枪口对准的位置在红光内逐渐出现一个竖状阴影,随着对方移动而距离不断拉近,看清了,是个人,一个稍微有点啤酒肚,花白头发,穿着老式西装,脸上挂着一副单片眼镜,一副19世纪欧洲老派知识分子形象的中年男子。
“骜哥,这谁啊?”
“我估计是镇长奥.比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