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江挽轻唤了声,坐在了花轿一侧。
闻言,溪云止敛起了讶异的神色,温和笑道:“没什么异样吧?”
江挽缓慢摇头。
溪云止轻声道:“那便好。”
话落,他抬手挥袖。
顷刻间,江挽与花神的衣裳便换了过来。
江挽只感觉身上一重,低头一看,便见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花神的衣裳。
轻纱般的襦裙,裙尾绣着粉嫩的花瓣,簇拥成簇,栩栩如生。衣裙周身滚了层烫金,衣袖轻盈如水,腰间以樱色锦带收束。
整件衣裙流光溢彩,似蝶舞翩跹,风过桃林,裙袂曳地。
她下意识抬手轻触上自己脑袋。
脑袋上不知何时戴了一顶略略沉重的花冠,华美溢彩,珠玉轻垂,流苏晃动。
好繁重的装束。
溪云止本想将面纱给江挽戴上,但仔细一想,这么做似乎不太妥。
他思忖了片刻,抬手在幻化出一张干净崭新的雪纱。
“你戴这个吧,面纱她戴过了,不太好。”溪云止道。
江挽沉思了片刻,抬手接过,给自己戴上。
她迟疑着出声:“大师兄,那些人已经见过花神半张脸,若是我被认出来了该如何是好?”
溪云止微愣,随即笑道:“放心,不会被认出来的。”
江挽正不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便见对面的人抬手一挥。
她面纱底下的容颜已经赫然如花神一般。
……差点忘了还有易容术。
真是简单粗暴啊。
溪云止神色凝重,叮嘱道:“小师妹,若无必要,尽量不要惹上麻烦,切记今夜的目的。”
江挽点点头:“师兄放心,我会注意的。”
“嗯,我们会在背后随时跟着你,若是一旦有危险,莫要害怕,师兄师姐在你身后。”
江挽微怔。
她抿了抿唇:“好。”
话落,溪云止轻轻撩起帷幔,瞥了眼外头。
他旋即低声对江挽道:“可以开始了,我先带她离开。”
江挽应了声:“明白。”
下一瞬,两人的身形陡然消失在花轿中。
外头的随从等啊等,等啊等,终于等来了花神的传话。
她声音很轻,似风一般,只有二字。
“走吧。”
花轿被灵力抬起,缓慢地调转了个头,离开了漓水江。
江挽坐在轿子内摇摇晃晃的。
竟然有些莫名的小紧张。
她低头整理着衣袖,又整了整腰间衣衫,将玉佩挑出来,轻轻拂过,垂落在腰间。
江挽又抬手小心翼翼地理了理发丝。
这顶花冠着实是有些沉重……
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
她叹了口气,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阿宓这一睡,睡得竟比上次还要久。
何时才能醒来呢?
花轿摇摇晃晃地在一处楼阁前停下。
外头响起随从的声音。
“仙子,请下轿。”
便见纱帐帷幔被一只素手轻轻挑起,紧接着,一道纤细的身姿从花轿内走了出来。
一只脚凳放在花轿下,少女踩着脚凳平稳落地。
一方红木托盘递到她眼前,上方摆着玉瓷瓶,以及一束新鲜还沾着露水的花。
那随从恭声道:“仙子,请。”
江挽回忆了下花神的神态。
她懒懒地扫了他一眼,衣袖轻挥,不多时,手心便已经拿上了玉瓶与花束。
所谓送祝福,无非就是将这些送给掌柜的,再说几句好听的话罢了。
于她而言并没有多难。
迈入酒楼后,她简单地寒暄了几句,随即放开神识,探查楼内的客人。
并无什么异常。
这一家很快搞定。
接下来她又坐着花轿摇摇晃晃地去了几家酒楼。
江挽发现自己还真不适合坐这种出行工具。
一直晃啊晃,都快给她脑浆晃匀了。
相比起来,她更能接受御剑那种惊险又刺激的速度……
接下来去的几家,江挽都没有发现异常。
天都的酒楼很多,若是一家一家的去,不知要花上几个时辰。
这扮演花神的人当真是辛苦,花朝节熬这么个大夜。
江挽只能期盼着早点找到,她就不用继续干活了。
花轿再次停下。
江挽熟练地下了轿子,抬眼看了眼酒楼的牌匾,却蓦地一愣。
是琼玉居。
天都人数众多,眼下漓水江畔虽有很多人,但这琼玉居内亦是人满为患。
里头金碧辉煌,谈笑风生。
瞧见一袭花神装扮的江挽踏入了门槛,掌柜的立刻笑脸迎了上来,福了福身:“见过仙子。”
江挽轻轻应了声,将手中的瓷瓶与花束递了出去,温声道:“以此玉瓶花束,祝祥龙贺瑞,花朝逢时。”
“流年安顺,宾客满堂。”
掌柜的笑得合不拢嘴,忙接过她手中东西,试问道:“仙子今日可要在琼玉居住下?”
江挽一怔。
大师兄也没告诉她还有这个环节啊……?
听这语气,貌似花神先前住过?
若是不应下,会不会惹人怀疑?
江挽思考了片刻。
半晌,她淡声道:“嗯。”
掌柜的眉开眼笑:“那您看我安排哪一间雅间比较合适?”
“老地方。”江挽面不改色。
“好嘞好嘞。”掌柜的忙不迭应下,旋即又询问道:“仙子可还有要事?现在便休息还是……?”
江挽语气平静:“自是有要事的,眼下且先去随你瞧瞧。”
随着一起去三楼,途经之地还可放出神识仔细探查一番。
掌柜的应下,领着江挽上拾级而上,来到了三楼。
琼玉居共有三层,一层、二层很是热闹,三楼便是专供宾客休息的地方,因此静谧了不少。
穿过长廊,掌柜的领着她拐了个儿角,旋即推开一间屋门,做了个请的手势:“仙子请进。”
江挽懒懒地扫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抬脚走了进去。
掌柜的声音再次响起:“仙子若是好了便先出来,我便在此候着。”
江挽轻轻应了声。
踏过门槛,映入眼帘的是一扇绣着大片大片牡丹的玉屏,屏纸皙白薄透,晕染着鲜艳的红。
透过玉屏隐约可见窗下摆着的一张桌几,两只蒲团。
桌几上静置着熏香,熏香安静燃烧着,香烟袅袅,气息四溢。
左侧则是垂落着帷幔的一张床榻。
江挽绕过屏风,倚在窗边。
长街的景色尽收眼底。
她默了默。
手腕上的阴阳镯忽地亮了一瞬。
江挽刚回应了下,外头倏地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伴随着凛冽的刀剑出鞘声,以及一声冷喝。
“飞仙宫巡视,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她手一抖,对面的人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江挽便连忙关了阴阳镯的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