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长夏啊。
路生缓缓眨了眨眼,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长夏,就像是见到了拐回来的流浪狗第一次展现出猎犬的捕猎才能一样,这是否意味着它愈发认可这个新主人呢?
“怎么,看得痴了?”长夏完美的微笑弧度不曾变,但得意之感不需要过多观察也能一眼看出。
“嗯,这样的长夏很耀眼呢。”路生大方承认,赞扬是不需要压抑的,他一直信奉这一点。
他笑了下,心里却在想,长夏的技巧不像仅是系统学习的产物,达到这样的程度若说没有一点喜爱,没有下苦功钻研,他是不信的。
有机会再问问吧,关于长夏以前的事情。
“你若是喜欢我可以日日唱给你听。”长夏微微偏头,脖颈爬上了红色。
少年这次的形象没有金发神明时来的圣洁,白色的长发更是与那条傻狗的颜色相近,除了路生的是直发那条狗是波浪形外没什么区别。
可在路生身上这发色很好的衬托出了一种如冰雪般的气质,像是生长在雪山上的珍惜药材,不可触摸,不可靠近,不可侵犯。
但路生总是很心软,明明不用在乎他们这些人的,可他们自以为是的付出都有被他好好的记住,他们何尝感受不到他对他们的偏心呢?
心软就是会被贪得无厌的恶犬愈发觊觎的。
冰雪消融的笑容更让长夏感受到,这是一个正在进行的,独属于他的偏心。
不争气的东西!长夏感受着无法抑制的心跳暗骂自己。
他到底是躲避了一下路生的视线,没能按照所想的诱惑流程继续下去。
在柳树下有几处供游客以及戏班子弟休息的石桌石凳,虽然落了些浮灰但还算干净,长夏用手帕清理了一处后二人坐下谈论起昨天的事。
长夏身份是这柳园戏班主的儿子,在白幡镇的住处自然也是这柳园。
白天他们分散在镇中打探时,长夏按照身份提示中的信息继续去找这个身份的父亲去说服他离开这里,然后毫不意外的获得了对方的拒绝。
长夏对于重复扮演孝子的戏码没兴趣,于是在进行说服之前就告知“父亲”,这是最后一次劝他。
或许是因为“长夏”态度的改变,戏班主虽然依旧拒绝离开柳园,但第一次说了更深层次的原因。
柳园的没落不是因为时间流逝没人听戏的戏班解散,而是因为所有人都死了,只除了那天因为回家没住在柳园的戏班主,现在柳园的看门人。
“再多的原因他没说,只说凶手已经死了,但他的情绪不像是得知仇人死亡的轻松,倒像是一种,你怎么能死了的不甘。”
“夜晚在这里住的时候我也遇到了鬼,而且不止一个,那里传出的声响除非是一整个戏班,不然整不出来。”
长夏指向柳园中最大的建筑,那是隔着假山花园正对院子大门的余音轩,余音轩的大门敞开着,能看到里面鳞次栉比的桌椅和一个大戏台。
“我昨夜进去了,和一个丑角还有个武生交过手,他们脸上画着厚重脸谱看不出原本相貌。
还有一队场面,虽然没上到台前但他们也出手了,武场的乐声对打斗有加成,对我的动作也有影响。”
“我没能打过。”
长夏的体术不强,论体术比不上宋百也比不上歌德,可真要下死手生死战他也绝对不输他们。
那丑角和武生的招式比不过他们,但他们钢筋铁骨恢复力快,长夏怀疑打了那么久那两个鬼身上估计连个淤青都不会有,但在那曲声中他必须按照鼓点行动,连个纸线都放不出来。
这戏曲一班鬼太克制他了。
“场面?奥,你说琴师司鼓他们,如果他们的乐声有辅助效果那确实很难打。”
带辅助的上路可比不带辅助的难打多了,长夏一个法师硬扛两个上路外加辅助已经很厉害了。
“戏班主有说当时死去的戏班里一共多少人吗?”路生问道。
“算上打杂的和学徒,一共26人,若他们的强度都不低于武生和丑角,那这里就是必须重视的鬼窟。”
长夏眉头微皱,“昨夜我们动静不小,里面的桌椅也被毁了大半,但刚刚我再去看的时候除了柱子和地面有些痕迹,其他东西都完好无损。”
“像是有人把那些损坏了的东西偷偷换掉,不想让人发现。”
柳园中就只有长夏和戏班主两人,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戏班主知道他们的存在并想要隐藏,他可能是想要保护这些鬼。”,路生起身往余音轩里走去,长夏在身后跟着。
虽青天白日,但余音轩的门里仿佛吞噬了光,像是张大嘴的巨兽的口,昏暗的只有戏台上是有颜色的猩红。
扑面而来是厚重的祭祀之感,与咖尔德莱茵的建筑有异曲同工之妙。
进到余音轩里,路生清楚的看到许多战斗的痕迹,简单的物体遮掩顶多能挡住打眼一扫,经不得细看。
路生在戏台上发现了血迹。
“你受伤了?”路生回身仔细看长夏,凝神之下提示才不情不愿的弹出来,四肢上均有淤青,左手手臂上还有一道划伤。
怪不得见面时长夏的手一直在袖子里没拿出来。
路生牵住长夏的手并将戏服的袖子向上挽,狭长的伤口在手臂上被拉扯的十分狰狞,像是被什么东西钩掉了血肉一般。
“你发现了啊,是因为我的表现露出了破绽吗?”长夏没把伤痕当回事,但也没抽出胳膊。
路生眼神不善没有说话,血肉增生和治愈术一起使用,肌肉组织活物一般生长并填充着伤口,然后在治愈术的治疗下与手臂肌肉完美融合。
治愈术因为多次溢出式使用已经升级,治愈手臂剩下的能量将淤青也全部一起清除。
治疗完路生冷哼一声,转身出去迎接赶来的歌德和宋百。
就算是npc,就算治疗药物市价昂贵,但他不信长夏身上没有治疗药品,就等着他来治是吧。
长夏看着路生的背影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还是被发现了啊。
虽然他也没有任何遮掩的意思,赌的就是路生即使知道他是故意的也会心软治疗。
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长夏摸摸鼻子,快速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