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再三,他不自觉地抬起头,想看看其他人的反应。
有几名士子的试卷似乎还没翻面,但有几名答题速度快的俨然已经答完前面的题,目光凝重地看着这最后一题。
看到他们眉头的川字纹,段书瑞知道他们也拿捏不好答题的分寸,心里慢慢冷静下来,理出一个头绪。他心想:“遇到这种题未必就是坏事。”
晚唐宦官干政严重是不假,但不见得朝中所有的大臣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据他所知,韦建也是参加科举考试考进来的官员,作为秘书监,这次的月测题十有八九是他出的。
韦建算是为数不多出身寒门的进士,隶属于文官集团的一员,那么,他最想看到的答案是什么?
段书瑞呼出一口气,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开始作答。他自然不能效仿刘蕡,呈上一篇慷慨激昂的策论,大肆抨击宦官乱政和藩镇割据。他倒是替朝堂上的诸公发声了,谁又来替他发声呢?
他可不想成为权力更迭的牺牲品,还有更重要的使命等着他完成!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他终于完成了最后这一道策论题。他将笔搁下,从试卷中抬起头时,才发现自己的背上已经湿了一小片。
他又向四周望了望,其余几人都还没有答完,神情颇为痛苦,像极了前世参加期末考试的自己。
幸好这次的题目大多数和法律相关,自己早已把《唐律疏议》背了下来,能否答出题目只是时间问题。
张河清等人自然也发现了段书瑞已经停笔,心中都暗自焦急,可这最后一道题可不能随便作答,实在不会的,空着都比写了好。
申时正,司务走了进来,将几个人的卷子收走。段书瑞今天也算是下班了。众士子来的时候是精神抖擞,回家的时候整个人都萎靡不振,其他人是因为答得不好,段书瑞自觉答得勉强,但答题向来劳心伤神,他此刻也觉得乏累,回去只想倒头就睡。
他骑着马,正自走着,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回头一看是韩世昌。
“段兄,今日题目真的太难了!比我以往参加过的任何一场考试题目都难!”韩世昌连连摇头,“你觉得题目难不难?都答上了吗?”
段书瑞自然不可能说他觉得题目不难,他避重就轻地答道:“嗯,这次的题是挺难的,我有好几道都是乱写的。”
“哦,对啦。”韩世昌挠挠脑袋,“大后天休沐,我约了贺安兄喝酒,你可要一道来?”
“当然了。”段书瑞笑道,“贺安兄前几日还和我抱怨,说你成日约他喝酒,他裤腰带都快系不上了。”
韩世昌闻言哈哈大笑。
段书瑞、韩世昌在秘书省还算清闲,唐鹤眠是国子监的讲师,常到秘书省借阅书籍,一来二去的三人就混熟了。不过正如朝中前辈所说,当上社畜后,他们对京城的山山水水就失去了兴致。休沐日要么相约喝酒,要么在家休息,倒是没有什么精力外出游玩。
更何况,上辈子段书瑞已经在x市生活了十多年,大大小小的景点早已经玩了个遍,实在没有什么新鲜感了。
回到家,段书瑞晚饭都没吃,除下外衣,脱掉鞋袜后就钻入被窝。马上要到年底了,他累的要死,每次回家都想一觉睡到天荒地老。
另一边司务已经把几个人答的卷子呈到了韦建面前。
“下官刚才看到,那几个进士离开时都是垂头丧气的呢!”右丞叶安说道。
“就是要挫一挫他们的锐气,要想过我这关可不是这么容易的。”韦建淡然一笑,翻开他们的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