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为了理想而前进
一个小型营地中，‘羽鳞’的斥候小队正在有条不紊的收拾帐篷物资、熄灭火堆痕迹。他们的手脚十分利落熟练，腰间和背上挎着的武器也展示着与其他后勤大部队明显不相同的武力值。
毕竟就算再怎么业余的雇佣兵团，也不能总是依靠头儿用圆锯将敌人腰斩，在战火中淬炼出的萨卡兹同样希望起到作用。
于是，‘羽鳞’也拥有属于自己的这么一支小型专业战斗小组。
他们甚至还有一辆很大的制式越野车，在一张大块士灰色布料的掩盖之下，几个萨卡兹斥候正在将生活物资装车。
而在他们之中，唯一没有行动的劳伦缇娜靠在车边。兜帽下红色的眼睛，静静的注视着忙碌的队员们，心中感慨万千。
她自从那次被外界称作‘大静谧’的意外，作为深海猎人仅剩不多的独苗被那群脑袋里爬满了触手的邪教徒们活捉为实验品，再被沫心救出来又意外分别后...
到现在已经将近两年半多了。
作为海中阿戈尔人的她，就这样被命运的潮水推向了这片干燥的土地。
在这里没有她的同胞，也没有队长与队友进行指导、互相依靠。
当然，幸运的是在这里也没有那些诡异而又邪门的‘同胞’。那位萨科塔就像是她原本已经坠入黑暗的生命中的一道光，将她带离的那一场场的噩梦，是她能将未来毫无保留地托付的‘血亲’，是她为数不多还能够信赖的人。
可是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汐斯塔的不告而别、谢拉格的意外移动。
最后除了小东西还陪着她，劳伦缇娜连史尔特尔这个同伴也失去了。
想起那个温柔的萨科塔、傲娇的萨卡兹同伴，劳伦缇娜还会幻想着何时能够再次见面——比想要回到那个叫做阿戈尔的故乡还要更加渴望。
孤身一人的她，在这片大地上就像是一条脱了水的鳞，渴求着与他人的联系如同鳞在渴求空气一般。
离开了他后，精神衰弱令她时常处于没有精神的低谷状态。如果不是小东西证明，劳伦缇娜甚至会以为这就是一场梦。
一眨眼之间，她们就来到了这片叫做卡兹戴尔的土地。
更远了，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太远了，太久了。
劳伦缇娜意识到，她也许将再一次失去一位至亲。
每当回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她就对变形者恨得牙齿痒痒。
但是生活还得继续，有很多东西只能慢慢来。
联系阿戈尔的同胞，或是寻找其他深海猎人？这根本就毫无头绪。
劳伦缇娜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干什么。
后来在小东西的鼓励与帮助下，她在这个又一次陌生的大地上建立起一支‘羽鳞’雇佣兵团的归所。
为了那些挣扎着的人，也为了自己。
这些萨卡兹们大多都拥有一双猩红色的眼睛，而小东西的伪装能力也能够帮助她谋求一个便利的身份。
所以在这场战争中，巴别塔一方麾下又多了一支运输队伍。当然，为了不被看出端倪，‘羽鳞’从来没有登上过那艘庞大舰船。
劳伦缇娜就这样在这片叫做卡兹戴尔的土地上，开始了对这片大地其他文化了解的第一课——战争。
说实话，其实她并不太能理解萨卡兹们的争斗。
在阿戈尔还没有加入深海猎人的时候，作为雕刻家的劳伦缇娜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接地气’的种族内斗。
她意识到。
这片大地上，不同的文明确实相较于阿戈尔来说十分落后甚至是野蛮。没有全息投影、没有智能科技、甚至没有斗智场这种生活必需品。
也许曾经的劳伦缇娜会嘲笑他们，但是亲身经历过的劳伦缇娜却不会。
刀刃和弩箭沾着灰尘与鲜血、古老的咒言与巫术也许和阿戈尔相比十分落后，可为了生存下去竭尽全力的生命绝不只是丑陋。
从不同的角度来见证这些挣扎着的生命，劳伦缇娜一开始完全打不起精神的浑浑噩噩逐渐消散。
忙着做自己想做的事，就不会考虑其他太多，能将悲伤短暂的抛之脑后。
看着身边越聚越多的人们，她想要带他们一起走下去。也许再也不能和他再会，但劳伦缇娜也想要延续他的道路继续做些什么。
她想过不顾一切的再去追寻他的身影，到现在其实这种想法也从未衰退过。
但是战争还没有结束，劳伦缇娜看着这些完全算得上是‘累赘’的萨卡兹们，也不能说服自己就这样抽身而去。
没有小东西的帮助，他们活不过战争，所以至少等战争结束...
那么现在战争结束了，她完全有理由拥抱自由，大家也该各回各家了。
本来也就是嘛。
对于萨科塔而言，卡兹戴尔是绝对不能来的地方，想找到他至少也得离开卡兹戴尔。
而且劳伦缇娜就不是当领头人的料，只是战争将他们聚集在一起，根本没有义务负责再给他们找出路。
不知何时，劳伦缇娜连萨科塔的名字都记不清了。所以她在战争中也抽出空，用石头雕刻出了一个小型的模型。
劳伦缇娜不会忘记他。
（为什么不画在纸上？大概是因为在卡兹戴尔根本找不到这么稀缺的东西，这两件东西比萨科塔的铳还难弄。）
她也经常会对着雕塑自言自语，在心中询问他自己接下来到底该往何处去，到后来慢慢的只是看着出神。
接下来该怎么办...你能给我答案吗？
我还是很想去找你，我还是一直很想你。
“头儿，东西都装好了。”
一个女性萨卡兹斥候小跑了过来：“和您想的一样，巴别塔确实打算离开了，最后通讯告诉我们这批物资不用再送，留给我们当做报酬。”
“其他的雇佣兵们也都溃散了，有些加入了军事委员会，还有些回了卡兹戴尔。”
得益于并没有在战场上引人注目，‘羽鳞’这支特殊的小队相较于其他的雇佣兵，能选择得更加轻松。
“嗯。”
斥候小队汇报完毕，却没有立即上车离开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在战争中这是很致命的，尤其是对于运输外勤来说。但是现在战争就要结束了，斥候小队们也不必再紧绷着。
还是刚刚开口的那个萨卡兹女性：“头儿...”
“怎么了？有什么要跟跟我说的？”
劳伦缇娜看着面前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萨卡兹女性，和往常一样笑着调侃道：“希娜，我记得你也不是这么扭捏的人。”
“头儿说的对啊。”
躲在希娜身后的另一个斥候出声认同头儿的话：“希娜队长你有事就说事，不要耽误我们的效率。”
“对的对的。”
“没错没错。”
“是啊是啊。”
“嗯呐嗯呐。”
希娜傻眼了，看着身后这么一群怂包，不可置信的眼神直接朝他们刮了过去：“说好的一起问，你们这群怂货卖我是吧？”
其他斥候心虚地低下头或抬起头，觉得今天卡兹戴尔的大地可真大地、天空可真天空啊——
“铁锤！剪刀！锄头！你们这群——”
平时除了在面对劳伦缇娜的挑逗会脸红的冷酷队长希娜，在队友的无耻出卖以及最最尊敬的头儿的完昧注释下，用防风口罩挡住的脸颊瞬间红了起来。
一半是羞红，一半是红温。
希娜瞬间转过身去，一边试图在自己最最尊敬的劳伦缇娜面前掩饰自己的丢脸，一边试图将这群有事直接‘护至身前’的好队友们拎出来教训。
在战场上能够冷静的用弩箭与瞄准镜为队友清除障碍的斥候们，此时就这样玩起了老鹰捉小鸡。
欢快的氛围中，还夹杂着许多（萨卡兹佣兵俗语）。
看着已经打成一片的队员们，劳伦缇娜的嘴角轻轻翘起。
即使在这片经历过战争阴影的沉闷土地上，也会有这样的欢声笑语，真是难能可贵的事。
劳伦缇娜拍了拍手，清脆的声音在场的每一个萨卡兹都能听见。
小东西的耳羽令这些萨卡兹拥有了隔空通讯的能力，同时劳伦缇娜的消息就算隔着很远也能传达。
一只手拎着一个同伴的角不放的希娜立刻松手端正站姿，其他的斥候们也重新将目光聚集在劳伦缇娜身上。
“我知道你们想问接下来的计划。”
一直在试图遮掩着的斥候们也都陷入了沉默，知道这个先前大家都埋在心底的问题即将有了解答。
劳伦缇娜看着这一双双充满期待的眼睛，也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原本我是想一个人离开的。”
“头儿！”
希娜的脸上瞬间就挂起了小珍珠，即使想把脸埋在围脖间也仍然抑制不住，其他的斥候们也忍不住出声：“头儿...”
但是他们都没什么继续说下去的动力，他们也知道像头儿这样神秘的大人物有自己的事要做，不能总是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所以‘请您带上我们’这样有些道德绑架的话他们也说不出口。
“——嗯...”
劳伦缇娜刚打算继续往下说的时候，希娜却突然对着她单膝跪下：“头儿，如果您一定要走，就请杀了我吧。”
“希娜...希娜的命是您救的、名字是您给的，希娜也没有其他的亲人了，如果您也要离开...就请带走我的生命吧...”
“如果没有您...希娜就不会想要活着！”
其他萨卡兹斥候们震惊之后也一个个单膝下跪面露恳求：“头儿，请您带希娜一起走吧。”
希娜的泪水一点点打湿脚下的土地。
劳伦缇娜也没想到希娜的反应如此巨大。
这孩子是她带着队伍经过一处废墟时救下的，当时希娜就被碎石夹在一处缝隙中，如果不是小东西听到了声音的话，估计这会尸体都快发芽了。
总之，劳伦缇娜用圆锯切开了碎石板块，为此他们的小队还被其他佣兵夹在中间陷入了一番苦战。
当然最后希娜也万幸没缺胳膊少腿，被劳伦缇娜救下来后作为孤儿加入了‘羽鳞’，在劳伦缇娜的关怀与安慰下终于融入了大家。
希娜这个名字就是劳伦缇娜取的，每当大家这么叫她的时候，她虽然表面上冷淡但实际上心里总会非常高兴。
希娜很喜欢劳伦缇娜，是不同于其他人的喜欢。
她和劳伦提娜一样，也有着白色的发色和红色的眼睛，似乎是有着些血魔反祖的特殊血脉？
连斥候小队都是希娜主动提议建立的，就是为了分担劳伦缇娜的压力。
也许她是得了一种叫做‘没有劳伦缇娜就活不下去’的病。
柔软的手指轻轻拭去泪水，然后将希娜的脸捧进怀中——亦如曾经在温暖的拥抱中进入梦乡，从此就能远离血腥的噩梦。
“请不要说这种话。”
“头儿...”
劳伦缇娜轻轻地拍着希娜的后背，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看向在场的其他斥候们：“我会带上希娜的。”
“感谢您...”
斥候们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劳伦缇娜立马继续开口：“不只是希娜，‘羽鳞’中每一个愿意和我一起行动的我都会带走。”
“啊？”
希娜的小珍珠猛然断线，抬起头看着劳伦缇娜在斗篷与口罩遮挡之下的侧脸：“您...是这样打算的？”
感到有些无奈的劳伦缇娜轻轻捏了捏希娜的脸：“我的话都还没说完呢，本来我也就打算带你们一起嘛...只要你们愿意跟我一起走...”
“愿意！”
“头儿，我们当然愿意了！您说往哪我们就往哪！”
“我们的命都是您救的，这还用问吗？”
看着气氛立马又活跃起来的斥候小队，劳伦缇娜搂着怀中的希娜无奈而又快乐地微笑着。
这下又没有时间去找你了。
“咳咳——”
在一边傻乐着的斥候们立马收声。
“主要是也没想好到底往哪走，而且我自己也有我自己的想法，不知道大家是怎么想的。”
“泥岩小队...就是先前和我们打过交道的那支萨卡兹小队，前不久也传了信息过来，说是乌萨斯有一支叫做整合运动的感染者队伍愿意接纳萨卡兹，愿意给萨卡兹留下立足之地。”
“我想去那里看看。”
卡兹戴尔当然是去不了的，维多利亚的大战争劳伦缇娜更加不愿掺和，只想带着‘羽鳞’继续走下去，那么来自乌萨斯感染者队伍的邀请这个时候倒是很合适。
当然，劳伦缇娜也有着一点私心。
他离开的方向就是北方，劳伦缇娜想去顺便打听一下可能的消息。
当然，更可能是找不到。
但是...
“头儿万岁！”
“头儿的恩情还不完！”
“开车！回营地！”
这些萨卡兹叫她头儿。
“没有头儿，我会死的~”
“会死的~”
“会死的~”
希娜更加恼羞成怒地揪着其他斥候小队队员的脖领子，想用拳头让他们停下这丢脸又折磨人的施法吟唱。
但是萨卡兹们的哄笑声在这辆越野车中回荡着，怎么也止不住，最后希娜只有把头埋在领巾中缩回了劳伦缇娜身边。
我怎么能不管他们呢？
靠在窗边的劳伦缇娜忽然在心中猜想着。
“也许他是不是也有着什么牵挂身不由己，所以才到现在还没有来找她？”
毕竟他是那么温柔的人嘛。
不管怎么说...
现在劳伦缇娜可是‘羽鳞’的头儿，也是带着一大家子人了。
头儿之所以是头儿，就是因为头儿能带着队伍找到一条路、而队伍也愿意跟着头儿一起走下去。
也许‘羽鳞’以后不止有异类，不只有阿戈尔和萨卡兹。
总有一天，‘羽鳞’这个大家庭团结的人足够多，那么他是不是也会来呢？
毕竟这也像是他的理想。
这也是劳伦缇娜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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