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以后,虽说78号勉强过关,但到底还是留下了痕迹,自此,她行事愈发小心谨慎,生怕再留下其它把柄,被人抓住小辫子。
但不可预料的意外,却往往总要比美好的明天更先到来。
“最近风声很紧,你要小心应对。”来接应的人看着78号那惨白的面容忍不住担心道,这孩子的脸怎么越发白了,这次卧底结束后,可得好好补补。
78号沉默了半晌才缓缓说道,“黄哥,我染上毒了。”
“什么?”被称为黄哥的男人瞪大了眼睛,“小池,你……”
78号低垂着眉眼,“刀疤早就怀疑我了,只有吸毒才能让他暂时相信我,组织上对我寄予厚望,我不能……”
“小池,你,哎……”黄哥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辛苦你了,计划已经到最后一步了,三天后,组织发起总攻,此战,我们必胜,要不然对不起牺牲的同志们。”
78号微微点头,刚想再叮嘱几句,刹那间,一道极为强烈的手电筒光毫无征兆地直射进来,与此同时,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骤然响起:“谁,谁在那里!”
这吼声仿若一道惊雷,惊得正在接头的两人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78号反应极快,不假思索地一把用力推开身旁的黄军,急促喊道:“你快走,这里交给我!”
黄军重重点头,身形如鬼魅般飞速隐没在黑暗之中,78号也即刻转身奔逃,可还没迈出几步,就被一道从浓稠暗夜中缓缓走出的修长人影给硬生生堵住了前路。
78号满心惊愕,下意识抬头,恰好此时,月光如水般倾洒而下,照亮了来人那张熟悉无比的脸,78号脱口而出:“七七?!”
77号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神色冷峻,声音仿若裹挟着寒霜:“这次你逃不掉了。”
女人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凄惨的笑意,轻声呢喃:“没想到,我最后竟然栽到了你手里,不过也不冤,只怪我识人不清。”
少年听到这话,下意识抿了抿唇,那黑黝黝、泛着森冷寒意的枪口,稳稳地对准了昔日的恩人,眼看着那些四处探查的人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乎就要走到跟前时,77号的枪口却猛然一转,直直对准了自己。
“砰——”一声巨响划破寂静夜空。
血花在瞬间绚烂炸开,几乎同一时刻,几道身影如离弦之箭般飞扑过来,将77号整个人狠狠按倒在地,78号直愣愣的,看到的是少年染血却坚毅的脸庞。
……
在最平淡的一天,枪击声响彻长空,鲜血在这一刻肆意横流,哀嚎声遍野,曾经不可一世的毒贩全部落网,称霸一时的亨利集团堙灭,刀疤脸也在逃跑的途中身中数弹被捕。
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阳光重新眷顾罪恶的土壤。
78号,不,如今的她是华国缉毒警察池和苑。
焕然一新的池和苑面色冷峻,身上还带着战斗后的硝烟气息,她不顾一切的跑向红山牢房,苍白的皮肤上冒出层层冷汗,“七七,你一定要坚持住。”
昏暗血腥的牢房中,头一回有阳光照射进来,77号看着那道被光笼罩的身影,嘴角艰难的勾了勾,努力向她伸出手,“光……”
池和苑面皮剧烈抖动,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扑到在少年面前,执住她的手,前几日还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已经被折磨的没有了人样。
鲜血洗刷陈血,猩红覆盖褐红。
“对不起,对不起。”年少成名的警界新星泪流满面,黑色的发丝与她身上的血红交叠,是两种不同的命运。
77号轻轻勾起嘴角,清冷的眼眸眯起,她在笑,鲜血从口中大口大口溢出,她却在笑,“姐姐……我叫……白、白……紫苏……”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77号,她是白紫苏,也只是白紫苏,华国的白紫苏,白润峰和沈无清的白紫苏,白润言和虞清的白紫苏。
布满淤青和伤痕的手陡然失去了力气,从半空中无力地垂落,池和苑眼泪大滴大滴砸落在面前的血泊中,她声嘶力竭的嘶吼,“白紫苏!”
真好,这次我护住你了,我的人生已经毁了,可你的不一样。
……
浓重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如一张无形的网,紧紧萦绕在白紫苏的鼻尖,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医疗设备发出的微弱嘀嘀声,在这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洁白的病床上,少女身形单薄,像是一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落叶。
她的手指先是微微颤动了几下,紧接着,双眼缓缓睁开,刚醒来的眼眸还有些混沌,带着未散尽的迷茫与倦意。
白紫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目光从雪白的墙壁,到悬挂着的输液袋,再到一旁闪烁着指示灯的各种医疗仪器,她的眼神逐渐清明,只剩下苍白的脸隐藏在呼吸机之下。
活过来了,她在心里想。
在她醒来的第二天,来了一个最熟悉的人,是池和苑,她穿着警服,白紫苏轻轻的勾了勾嘴角,那天刀疤给的那袋粉只是试探。
池和苑,依旧是那个风光无限的池和苑。
“姐姐……”白紫苏轻声叫道,“你很像我婶婶……真帅……”
池和苑双眼通红,她也是回来做了检查,才知道自己是阴性,根本没有染毒,本来以为要受处分了,没想到迎来的是嘉奖。
“小苏,你,对不起……”
白紫苏微微摇头,笑意温柔,“我的人生已经毁了……可你不行……你要做最厉害的警察。”
池和苑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的自我介绍道,“白紫苏同志你好,我是池和苑,一名华国的缉毒警察。”
白紫苏笑着点头,“池警官,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池和苑眼眶微红,抬手敬礼。
“白同志,您的所有情况,组织上皆已查明,英烈之后,再加上你这几年为我方传递的情报,功过相抵,你以后想干什么?”
“我想上学……”
“好。”
窗外,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温柔地落在少年的脸颊上,勾勒出她轮廓的金边,岁月静好。
“这位病人曾遭遇到极大的精神刺激,失去了部分记忆,要尝试着恢复吗?”
“不,这样就很好。”
就让77号埋葬在外国罪恶血腥的土壤,此后的她,只是华国的白紫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