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九脸色不大好看,她抿了抿唇,抬手用力一拍那庭院里松树枝,很快一层儿积雪落了下来,她咬牙:“就是不回去!”
说罢,手边儿又用力弹开那树枝,一摞儿雪掉下来砸在她的脚边儿,青雀心头一跳,忙俯身用帕子轻轻的为其擦拭。
可这会儿李常九心烦的厉害,她叫人去打听了,今儿个那个太后提及的白家二房的那个次子跟着一块进宫了。
很显然,这一次宴席上,太后是一定会将她的亲事定下来的。
想到此处,李常九气急忍不住用力跺了跺脚,可是却忘了还在为她擦拭鞋上积雪的青雀没起身,这一动作正好踩在了青雀的手上。
吃痛青雀也不过闷哼一声儿,随即永吉县咬住嘴唇不敢再出声儿,她缓缓起身儿将红肿的手掌收回来,藏在了袖子下。
李常九却是没有发现青雀的动作,她正自烦恼着,可是庭院里站的久了,就有些冷,手又沾了雪,更是冻得通红。
攥紧了青雀递过来的手炉,她便欲上廊上去,转眼儿冷冷的看了青雀一眼:“一会儿在母妃那里,不要多嘴多舌的。”
“是。”
青雀乖巧的应下,李常九才点点头,转身儿要前去,她的步子一时极快,青雀便没立刻跟上去,染了雪的路面到了正午,天儿热了,消融了许多,那路面儿上还泛着水光。
才踏台阶儿,李常九心急,动作太快,不料她的鞋底沾了雪,台阶儿上又都是水,一时不稳,她整个人便身子一歪,要倒向一旁去。
李常九不觉叫了一声儿,看见这一幕,青雀也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忙的朝这边儿来,只是终不能赶上。
李常九心里暗说倒霉时,忽的腰上横过来一道手臂,将她用力擒住,关切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姑娘小心。”
李常九反身,下意识的抓住那人的领子,抬头看过去,正午阳光正足,炽白的光从屋檐上传过来,那人逆着光,脸藏在隐影里,李常九不觉眯了眯眼睛,有些看不清楚,可听声音她知道这是个男人。
透过树枝,那光又稀疏斑驳,她浓密纤长的眼睫不安的颤抖着,她看清楚了男人,与那双清透的眼眸对上,她下意识的又避开,自稳了稳心神。
她自幼被箍在后宅,哪里见过什么外男,只是这人也是胆大的很,她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怕对方也不识得她的身份。
二人贴的极近,灼热的气息都扑在了脸上,李常九的一时便觉得脸色的很,还有些心慌意乱。
此刻她的腰还被对方的手臂紧紧的揽着,那人还在问她有没有事,可见她不说话,不觉低了头。
“我没事…”
男人的头垂下,她有些惊慌,鬓间的发散了,发丝被吹起,同男人光洁的下巴缠绕着,微微发痒,男人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耳边儿落下李常九轻柔的嗓音,男人顿了顿,很快回神儿,知道现在的动作不妥,他将人扶正后,连忙松开手,又退开一步,拱手道:“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在下冒犯了。”
李常九没有方才的气势,她心头一颤,语气温软下来:“无妨,方才若不是郎君,本…我便要摔倒了,该是我谢过郎君的。”
“不过是举手之劳,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雪天路滑,姑娘可要当心脚下了。”
他微怔住了,看着那离去的一道倩影,心忽的重重一跳,轻轻抬手,送至鼻间嗅着那一缕淡淡的幽香,不觉眯了眯眼睛。
他自来心思细,方才虽是事出突然,可看其一身儿气度,和那精美华贵的衣饰,他知方才的女子身份绝不简单。
宫中贵人云集,他竟能碰上这样儿的事儿,也算得上一场梦幻的邂逅,只是怕再现便是结果了…
一时回味方才的人不止他一人,李常九呼出一口气儿,将手背紧紧的贴在滚烫的脸颊上,好在出来是施了胭脂的,将她脸色能盖上几分。
青雀小心的凑过来,她仔细的端量着李常九,看其神色凝重,便以为是身子有不适之处,忙是关切道:“公主没事吧,可有哪里受伤,奴婢去宣太医吧。”
李常九回神,她忍不住回头望了望,果然看见廊上亭子边儿上,金柱旁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她如着了火,又捂住了脸。
青雀得不到回来,不觉又追问了一句:“公主。”
唇角微微上扬,李常九放慢了回席的步子,她道:“青雀本宫没事,多亏了方才的那个人。”
青雀的心又提了起来,她看着李常九有些娇羞的模样,心底叫苦,她却忍下来,扯着嘴角道:“公主没事就好,出来许久了,若是不回去,娘娘一定会派人来寻公主的。”
李乾的没有理会青雀的话,轻轻的捏着指尖,她道:“你说方才那个人会是谁。”
“今日宫中设宴,陛下恩典自五品及以上的官员可携带家眷进宫赴宴,实在人多又杂,奴婢猜不出那郎君的身份。”
青雀说着便一面儿回想着,忽的冒出这么个人,她自留了个心眼儿多打量了一番。
这么想,也忽的想起来,那男人身着难得的蜀锦制的缎子长袍,领口和袖口处微翻出来的内衬上,还用金丝线绣着复杂精致的花纹,就连腰上系着的玉带,中间镶嵌的透亮的绿宝石。
这样的打扮,可想出身一定不低,该是哪个世家大族出来的郎君。
“不过奴婢看那郎君一身装扮,该是身份不低。”
青雀说着,回头去瞧李常九,眼见李常九方才那一股小女儿的娇羞状又挂了出来,一下心沉了下来,她抿了抿唇。
心底盘算着这事儿总还是得让苏锦知道的,可李常九就似猜出了她的想法,忽的拉住她,冷声嘱咐:“本宫既然无碍,那方才的事,你就不要和母妃说了,免得她白白跟着担心。”
看着李常九眼底警告,青雀低下头,闷声儿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