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伊拉龙的追问,布鲁姆耸耸肩,“一旦你闯入敌人的意识,你要预见他的行动并加以制止是一件很容易办到的事,不过,即便有这样的优势,若是不懂破解咒语的规则,仍然可能一败涂地。”
“能详细说一说吗?”少年不解地问道:“我有点没听明白,破解咒语的规则是什么意思?”
“这要求你有极其敏锐的思考能力,”老头认真地说道:“采取自我保护的行动之前,首先要做到的是对作用到你身上的魔法有切实的了解。”
“可那是敌人的魔法,我怎么可能能了解。”
“所以要求你有机敏的思考,”布鲁姆说道:“你要在极短的时间里判断出敌人的魔法是什么,比如,若是敌人用‘热’来攻击你,你要知道它是通过空气,还是火焰,还是光,还是其他的什么方法或者媒介来袭。只有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你才能有办法消解对方的魔法,比如让热源降温。”
少年眼睛里转起了圈圈,“听起来似乎很困难。”
“不错,极其困难,”老头再次强调:“很少有人能在这种决斗中坚持几秒钟,它要求魔法师付出巨大的努力,拥有精湛的技巧,任何不经训练者,在这种对决中,丧命只在顷刻之间。”
少年不断的深吸气,明显被老头描述的场景镇住了。
“等你魔法再进步一些,我会传授你相应的方法,”布鲁姆慎重地说:“在此之前,若是你发现自己将要身陷一场魔法师对决,转身就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布鲁姆的说辞与旻科先前推测的没有太大差别,这就是他之前宁肯冒着危险让老头在自己身上动手脚,也要尽快掌握魔法的原因。
本地的魔法当真危险,几乎是零帧起手,要么不中,要么就去死。
旻科虽然对自己的意志有信心,不认为自己会被人意识入侵,直接控制心智成为别人的傀儡,却对自己的念动力能不能防住别人的魔法没有半点信心。
以本地魔法的诡异和多样性,即便念动力能防住一些力场类的法术,敌人也肯定能找找到绕过念动力屏障的方法。
再一个,还有一点是他没把握的,他不知道念动力是不是一一定能突破敌对魔法师的魔法护罩。
现在则不同了,高出常人几十倍的精神属性保证了他不会在意识对决中处于下风,已然获得了魔法的情况,保证了他在面对某些非魔法不可破解的境遇时候不至于毫无办法。
巨量的源素储备,保证了他即使用最简单的魔法,也能发挥出惊掉人眼球的作用。
以他压着蓝儿的经历来讲,他觉得有能力面对任何人了,即便国王的龙比蓝儿强大十倍,同样如此。
也就是说,在获得魔法的瞬间,他又无敌了。
旻科心里调侃着自己果然走的无敌流,但是表面上仍然保持着一贯的低调,毕竟,在没有绝对把握一个人挑翻全世界之前,保持谦逊是一个国人应有的基本素质。
“布鲁姆,我有一个问题。”
老头把视线移过来,“什么问题?”
“你刚才说,只有彻底了解对方的魔法,才能设法对此进消解,但是我想着,肯定不是所有人能瞬间搞清楚对方用的什么法术,那样一来,岂不是说魔法师干脆不要出门了,毕竟遇到任何一个不了解的生手,都有可能丧命。我觉得魔法师们肯定也能意识到这一点,他们不会不对此想办法。”
“你是怎么想的?”
旻科说:“我觉得应该会有一种能解除大部分魔法的的咒语,类似一种可以解决大多数常见毒药的解毒剂的咒语。”
老头颔首,“确实如此,那条咒语就是通用破解咒。”
“原来还有这样的魔法啊。”伊拉龙听到有可以破解大多数魔法的咒语,喘了口气,神情比之前放松来了不少。
老头严肃地说:“不要想着侥幸就可以保命,伊拉龙,掌握魔法分辨能力是必须的,通用破解咒,不但会浪费你不少能量,而且只能破解常见的魔法,但是任何一个高明的魔法师都不会只使用常规魔法,他们肯定会为自己的魔法编织一层防破解的保护罩。”
少年点头表示知道了,“我会用心的,布鲁姆,你能不能?”
布鲁姆盯着少年的眼睛,“我不确定现在告诉你是不是正确的,这会不会让你在面对其他魔法师的时候产生不该有的想法。”
少年认真地说:“布鲁姆,上次的事情已经让我知道轻重了,我已经受到教训了。”
“好吧,当前来说,通用破解咒起码让你在遇到其他魔法师的时候不至于毫无反抗能力的等死。”
老头轻声说出了一串编织好顺序的古语。
又嫖到了一条有用的咒语,旻科表示美滋滋。
又是几天,终于从路人的口中获知雷欧那城就在前面几十英里。
转天继续行进,马上要进入人流密集处了,蓝儿不情不愿地离开了伊拉龙。
随着接近城市,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甚至出现了塞车。众多农人往城里运货的马车将大路堵了好大一截。
三人只好随着拥堵的人群一点一点往城里蠕动。
雷欧那城的城建与整齐的台姆截然不同,那是延伸在湖边的一片乱七八糟的建筑,街道绝对不直,内城被脏兮兮灰蒙蒙的黄泥墙包围。
东面约莫二十几三十公里之外,一座光秃秃的石山直插天际,近乎垂直地穿出地面,远远望去,宛如一截撑天巨人的漆黑断指。
布鲁姆指着那边说道:“那就是黑格林,也是雷欧那城的成因,人们狂热地崇拜它,虽然它没有一点益处。”
城中最高大的建筑赫然是一座巨大的教堂,外形酷似黑格林。
旻科没忍住问道:“这里面拜的谁?”
布鲁姆似乎有点不愿说起他们,皱着眉小声说:“他们向黑格林祭拜,教义残酷,喝人血,以人畜为祭品。”
伊拉龙吃惊不已,“他们竟然这样伤人,国王不管吗?”
布鲁姆冷笑道:“国王怎么会管这些,那些祭司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都身体不全,他们相信,舍弃多余的肉体就能超脱世俗。”
少年深吸一口气,“可怕,除了挥剑砍自己,那些祭司还干什么?”
“他们日夜不休地争论黑格林的三个尖峰到底哪座最高,哪一座最重要。”
旻科打趣道:“肯定还有别的。”
“不错,他们还在争论最矮的第四峰应不应该受到祭拜。”布鲁姆小声说道:“不要被那些信徒知道我们在议论他们的信仰,更不要在他们面前说他们信仰可怕,否则他们会要求我们每人留下一只手来赎罪。”
少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城内的房屋全都又高又尖,以弥补空间的不足。所有建筑全都由灰褐色的木料造就,让整座城市更加暗淡无光,空气中充斥着压抑。
少年说:“我不喜欢这里。”
老头目不斜视地说:“再走一段就好了。我们需要打起精神,这里不是善地,除非必要,不要在街上逗留。”
富人区的街造比城门口的贫民区稍微好一点,他们找了一家旅社下榻。
布鲁姆说:“为保安全,我提议住在一间房里。”
旻科对此敬谢不敏,“别,我不习惯与人睡在同一间房里,特别是和两个男人,只要愿意,你们尽可如此,我是肯定要单独住的。”
最终布鲁姆和伊拉龙住在了一起。
晚饭的时候布鲁姆喝的烂醉,第一次喝酒的伊拉龙也未能幸免。
老头不思议地说:“赛恩斯,没想到你竟然不会喝酒!”
“没什么会不会的,只是我习惯把它看成一种药剂,让你大把的吃药你肯定不愿意,但是你却愿意大口灌着明知道会伤害身体的液体,对此,我表示尊重,但是不理解。”
布鲁姆两人醉眼惺忪,“那你的生活会少很多乐趣。”
“也许吧,但是你同样会获得不饮酒的乐趣。”
转天他们在城里打探魔油的踪迹,以确定先前的推定。
兜兜转转,来到市中心,中心街道一直通向一座水滑到反光的石质宫殿。那宫殿依山而建俯瞰全城,墙上镶金,螺钿铺地。
少年好奇地问道:“里面是谁?”
“领主马克斯塔伯。”
一直溜达到中午,布鲁姆说:“这里太大了,我们得分开打探。”
旻科说道:“会不会不安全?”
“没事的,城里最少不会随便有人当街伤人。”
旻科无所谓地点点头,既然老头不怕伊拉龙出意外,就随他去吧。
晚上几人汇总消息,旻科说:“提听到一个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说是国王会在不久之后来到这里,听说是领主滥用职权,国王来敲打他的。”
伊拉龙问道:“你说他知道我们吗?”
布鲁姆说道:“肯定知道,但是肯定不知道我们在哪儿,否则早有人上门了,我们需要在他赶来之前了结了蛇人,得和他保持六十英里的距离,好在蛇人应该会在这里迎接他。”
六十英里,近乎一百公里,旻科心中盘算,国王的投射范围这么大的吗。
少年说起他的消息,他打听到了魔油的去向,找到了一家仓库。
布鲁姆说:“那家仓库我也去了,和那里的工人聊了聊,他们禁不住我的好话,很快就说出了魔油的去向,每次来到之后都会转运到宫殿去。
于是我就装成说书人混进了宫殿的仆人区,一边唱诗一边与仆人聊天,他们知道的可不少,除了一些花边新闻,恰巧还有魔油的去向。”
少年紧张地追问:“哪里?”
“正是黑格林,我们之前的推测没错。”布鲁姆说:“每逢月圆,他们就会派两个奴隶把一个月的补给送往黑格林的地下室,魔油到了这里,也会和补给一起送过去,但是那些奴隶再没回来。”
“听说龙骑士早就废除了奴隶贸易。”
“显然国王让它重现了。”
少年眼神中闪烁着仇恨,“这么说蛇人就在黑格林。”
“或者是附近。”
少年说:“若是在黑格林,不是在你说的地下室,就是在他们的飞行坐骑和蓝儿他们才能飞到的高处……可是,怎么确定他们在哪呢,要是我和蓝儿飞过去,别说蛇人了,连城里人都知道我们了……要不我们扮成那两个奴隶?”
“不行,太冒险了,”布鲁姆说:“他们若是在远处杀死奴隶就麻烦了。”
旻科说:“既然有很大把握确认他们就在那里,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只要我们埋伏在黑格林外围,总会见到他们的,他们总要外出的吧。”
布鲁姆点头,“是这个道理,但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国王就要来了。”
伊拉龙说:“还不知道那个传言是不是真的呢。”
老头严肃地说:“我们最好当它是真的。”
少年说:“那我们最好白天侦查好地形,免得中埋伏。”
“先不急,”老头说:“装扮奴隶不失为一个思路,我明天再到宫里去一趟,想出一个装扮奴隶的方法,我们得避免被那些知道蛇人存在的仆役认出来。”
“真难以置信。”少年说:“竟然就这么找到他们了。”
布鲁姆说道:“这还不是最难的,不过我们确实干的不错,若是一切顺利,你报了仇,沃顿少一个劲敌,以后的事就看你自己了。”
少年欣喜地说:“事成之后我打算回卡沃荷了,你呢赛恩斯?”
旻科打刚才就听着有点儿偏,少年报仇之后就回卡沃荷之言一出,他心中一囧,你这是立了一个旗啊。
他心中囧囧地想着,少年嘴里说着将死之人的话,但他是主角肯定不会死,旻某人的穿越能早就收集满了,即便穿越能不满,有源素储备在,随时可以花钱买路,总归是立于不败之地,在场唯一可能被这句话方死的只有布鲁姆一人。
老头,你还在那儿傻乐呢,你有难了你知道吗?
第二天一早布鲁姆往宫殿去了。
旻科和伊拉龙两人出门闲逛,“赛恩斯,那里有好多人在围观,我们也去看看吧。”
两人来到人群外围,往里看去,里面一个高台,台上有一个拿着锤子的拍卖者,他伸手一招,台子后面上前一个年轻男人。
那人手脚带镣,艰难地爬上台子。
手持小木槌的拍卖员大声说道:“哈德瑞克沙漠的壮汉,新鲜捕捉,状态极佳,赛比活牛!看看这身板,为你扛盾牌最为合适,信不过也没关系,当苦力干活也是一把好手。但是有一点需要你自己费心,那就是教会他说话,这就是他起拍价这么低的原因。”
旻科固执地认为,任何地方,一个智慧生物能被这么堂而皇之的摆上交易台面,就说明这个地方需要治疗。
人,或者任何智慧生物,最起码你要把他当一个人来对待,这样极致的物化,肯定不是一个文明社会该有的现象。
起先他其实对国王试图同意阿拉加西亚统一全境的做法是持赞同态度的,但是看到这一幕之后,他对国王的好感荡然无存。
嘴上说的再好听,治下有这种赤裸裸的不把人当人的现象存在,说明国王真实的性情并不是什么真的为了天下的大胸怀者。
他确实有统一天下的意图,却不是因为他心怀天下,而是因为他极致到变态的权利欲望。旻科心道,我也是瞎了心了,竟然妄想着国王是一个被误解的大胸怀者。
男人被一个鹰钩鼻子的人买下,随后上台的是一个小女孩,五六岁的样子,被人强行从她母亲怀里躲出来。整条街都飘荡着母女二人的哭喊。
旻科心如铁石,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伊拉龙一脸挣扎,带有灵符的右手数度举起又放下。
拍卖者开始喊价,少年满脸愤懑,连旻科都忘了招呼,扭头跑也似的离开了。
见到如此人间悲剧,旻科也没了闲逛的心情,反身回了旅馆。
约莫两个小时后,伊拉龙满身狼狈地奔回旅馆,一见面就焦急地说道:“快!我在教堂和蛇人打了一架!”
两人来到马厩,旻科顾不得掩饰,直接施展魔法给三匹马上了鞍辔。“布鲁姆怎么办?”
“我已经让蓝儿去通知他了。”
两人牵马来到大街上,布鲁姆恰好赶回来,“怎么回事?”
“我去了大教堂,蛇人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布鲁姆立刻纵上白马雪焰,“赶紧走,我们得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城,让蓝儿在城外与我们会合,也许他们现在已经通知了守军……”
少年问道:“若是城门已经关闭了怎么办?”
老头沉默一下,“那就祈祷它最好还没关,否则,也就只有冲城一途了。”
三人不顾民众惊讶,在街上驭马狂奔,赶到城门时,看到的正是缓缓关闭的大门。
两排士兵手持长矛拦住了去路。
少年绝望地大喊,“他们会把我们串成烤肉!”
旻科在疾驰的马背上取下自己弓已经发箭射倒了一人,他冷漠地说道:“不许停,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