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床上一震,林夏翻个身。
“怎么了?你是怕打雷吗?”
李安露出脑袋,摇摇头。
林夏又翻身面朝外:“快睡吧”
“我…睡不着”
很意外,今天的李安似乎有很多话。
他试探的喊了句:“林夏……”
“嗯?怎么啦?”外面的雨声很大,吵的林夏也睡不着,她躺直身体,枕着双臂,眼前乌黑黑的,除了闪电屋内偶尔被照亮一下,四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我爹就是在雨夜去世的”李安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他到底是否悲伤。
从前的每次打雷,他都很害怕,总会想起他爹那张蜡黄的脸,痛苦的表情,又害怕自己也在这么个夜晚死掉且无人问津。
爹总是告诉他,听话,只要听话,讨的女人欢心,就会过得好,就不会被打,不会挨饿。
他嫌恶心,宁愿挨打,也不会如此。
不公平,他不甘心,他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可他又无能为力,哪里不对,他说不上来。女人能读书,做官,做生意,而男人,只能打扮的花枝招展去吸引女人,成为女人的附庸品,一个摆件。
他不想这样,爹说人人都这样,所以他能默默忍受林英的坏脾气,做所有家务活,一个人任劳任怨。
爹说他是嫁过人的,没人敢要,林英不嫌弃愿意娶他,他知足了。如果能生个妹妹就好了,林英就不会骂他,打他,一家人也会和和气气的过下去。
他以前只觉得自己恨,恨林英,恨林夏。可即便她们死了,还有千千万万的她们,他恨的过来吗?
他恨的是这个不公平的世界,李安的泪水顺着眼尾流进耳朵。
他带着哭腔,声音低的不能再低:“林夏,恢复记忆的话,你还会对我好吗?”
可他内心邪恶的想着,若她永远无法恢复记忆该多好,若她真是他臆想出的那般不是之前的林夏该多好。
好想,真的好想有人能对他好。
林夏睡意朦胧的喃喃道:“肯定会,快睡吧…”
第二天,外面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看来真不用上班了。
林夏洗漱完,去厨房弄早饭。
林英不在家。
林夏用面粉摊几锅饼,烧了粥。
把饭端进屋里,李安已经醒了,发愣的坐在床上,她昨晚好像听到李安哭了。
“快来吃饭吧”
李安看着桌上的饭,眼眸深沉的看了林夏一眼。
她会做饭?
以前的林夏并不会做饭,失忆的林夏又怎会做饭,更何况是摊饼?
林英这时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手里还拎着一筐鸡蛋,她脱掉蓑衣,用干帕巾擦拭脸上的雨水:“这雨下这么久了,咋还不停呢!”
“去哪了?”林夏疑问道。
“就咱村卖房子那户人家,她女儿今个来接她,我去她那看看”
“看的怎么样?”
林英回想自己看到的,眼里充满羡慕:“有钱真好啊,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的,身旁还有侍从伺候着”
林夏把饭端到李安床边:“快吃饭吧”
李安乖乖的接过饼,咬了一口,他收回林夏会做饭那句话,他竟然觉得林夏会做饭。
“好吃吗?”林夏满眼期待,这还是她小时候奶奶教她做的,只不过她没学到精髓,后来工作忙,懒得做饭,也很久没做过饭了。
看着林夏的眼睛,李安生平第一次说谎:“好吃”
林英在林夏看不到的地方,狠狠的对李安翻个白眼,看来女儿相亲日程要提前了!
林夏满心欢喜的走到桌旁尝一口饼,嚼了两口,忍着不浪费粮食的美德,才没吐出来,这也太难吃了!
像是吃咸的生面团。
见林夏表情扭曲,林英说道:“有这么难吃嘛,娘尝尝”
“我女儿第一次做这种,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林英像是没有味觉一般,两三口的把饼吃完,“好吃!他不爱吃,娘吃!”
李安已经吃完饼,正在小口的喝粥。
“唉”林夏深深的叹气,做饭不是她的强项,让李安吃这种,什么时候身体能养好。
“娘,你在哪买的鸡蛋?”
“村里西头老牛家就是养鸡的,他家卖鸡蛋,我看你最近都瘦了,待好好补补!”
自从把李安嫁给西村光棍失败后,林英也不装了,她有点钱,虽然不多,但也不饿到女儿。
“林英在家吗?”外面传来清脆响亮的声音。
林夏探出头,门外站着三四个人,说话的那个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妇人,站在她身边的是林朗。
毕竟认识,林夏冲他微微一笑,很普通的笑在林朗眼里仿佛拥有魔力一般,让他的心跳加速,他别扭的低着头。
林英起身到门外,惊讶道:“村长,你怎么来了?”目光又移到后面:“林翠?你们来干嘛?”
林英只有一个姐姐,叫林翠,自从分家后,各过各的,没再来往。
林翠还未开口,身旁的男人目光犀利道:“上次同你说把地给我们种,你不同意,今天就让村长来评评理!”
“哪有荒着地不种的道理!”
村长点点头,也道:“的确如此,地不能荒废,你不种也该让出来”
当时分家,林英分的地有一亩多,年少时也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种地自然是不会,可林夏的奶奶偏心她。
林翠倒是不在意,可她夫郎在意的很啊,一直铭记于心,老太太去世多年,时不时的也要提出来骂骂她。
林英脸色阴沉,这是她娘留的地,谁来她都不会让出去。
“回去吧,我不会同意的”
“林英,这可由不得你,村长做主”男人得意的看着她。
林英憋一口气,扯着嗓子骂道:“就是王母娘娘来,我都不会同意!赶紧给我滚!”
男人被吓到,躲在林翠身后:“妻主,你说句话啊!”
林翠这才站出来解释道:“小妹,你别误会,我们意思是地还是你们的,我们只是借来种,你要想种,我们可以随时归还。”
“总比荒废在那长杂草好,你觉得呢?”
林英阴着脸一言不发,林夏出来打圆场:“快进屋里坐,外面还着细雨呢!”
几人进屋后,屋内变得更加拥挤,家里只有一条黑到发亮的长椅。
林夏把长椅搬出来,够长,但也只能坐两人。
林朗进来后看着家徒四壁的屋子,心里嘀咕着,这也太穷了。目光转向李安时,他微微一愣,李安的穿着与这个贫穷的房子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