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清晨，江离抱着沉重的心情上线了游戏。这是她为自己设定的“最后一次远征”，也是最后一次见威廉。她反复对自己说，这是一个告别的机会，不管结果如何，过了今天，她都要结束这场单方面的追逐。
然而，尽管理智在告诉她要放下、要停止，这种深深的依赖和习惯却让她感到痛苦。每当她上线，她的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地去寻找那个熟悉的名字——威廉。无论他是否在，是否会和她聊上几句，都是她心中无法割舍的一部分。江离并不奢求什么回应，她只是期待着某种微小的接触，哪怕是短短几句话，也足够让她觉得心安。
可威廉迟迟没有上线，江离心里慢慢升腾起一种难以名状的失落感。她盯着他的头像出神，心里不禁自嘲：连最后一次见面，他都懒得准时上线吗？江离握着手机发呆，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画面，过去那些热烈又真挚的独白、每日的日常分享、在游戏中她像追逐风一样去追寻他的踪影……一切都像即将落幕的戏剧，只差一个结束的时刻。
然而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希望时，游戏时间正好跳到了中午十二点，她忽然看到好友列表上的威廉头像亮了起来。她的心跳倏地加速，又立刻想到一个念头：会不会不是他本人？
带着这个疑虑，她立刻打开微信给他发消息：“是你本人在上吗？”
“是我在上。”他简洁地回复了四个字，一如既往的冷淡和直接，却让江离的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她笑了一下，苦涩地想着：威廉哥哥，你永远是这样的回答呢，直白又不掺杂情绪，好像永远不会被任何事情打扰。
按照惯例，威廉先去和横江州的对决队伍刷分。江离知道，这种刷分是他每次都会做的事情。他的巅峰匹配到的是灵儿他们的横江州，地图里的氛围比她想象中热闹得多。
江离坐在沙发上，手机就握在手心，她盯着屏幕，心里乱糟糟的，像是一团怎么也理不清的毛线。今天是“最后一次”，她反复对自己强调。这段时间以来，她对“最后一次”已经有些麻木，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可每次都找不到真正停下的理由。
她看着好友列表上威廉的名字，心里忽然萌生了一个小念头：既然是最后一次，那至少得留下点好看的合影才行。而一张漂亮的合影，前提是威廉的县邑完好无损，不能因为刷分而冒着火星，看上去狼狈不堪。想到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的要求实在幼稚，可又忍不住打开微信，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我今天不想你的城防有损失。”
她打完这句话，手指犹豫了一下才点了发送。屏幕亮着，她盯着发出去的消息，脑海里竟开始胡思乱想：他会觉得我很矫情吗？会不会直接无视？他可能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小事吧。
江离把手机放下，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无论今天结果怎么样，都不要再执着了。可心里那些复杂的情绪，还是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她明明知道这段感情或许他从来只当成是一个女孩的胡闹，可还是忍不住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寻找些许温暖。
过了一会儿，江离打开游戏，点进远征地图，想确认威廉的位置。地图还没加载完，她的注意力就被世界频道里的一行文字吸引了。
“我下兵了，要刷分的快来。”
紧接着又一条：“我来撞。”
江离怔住了，看到世界频道上那两句话时，她的心里掀起了一阵暖流。嘴角不自觉弯起一抹浅笑，她的目光停留在屏幕上：“他是不是看见了我的微信？所以才改变了刷分的方式？”这种想法让她原本略显沉重的心情轻快了一些。
主动用小车去撞敌人的县邑，这种刷分方式虽然会死兵，但却能够保护县邑的城防不受损。对于像威廉这样的顶级玩家来说，死几千甚至几万兵力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毕竟游戏资源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便能补充回来。可正因为这样，他选择这种方式的理由，更像是因为那条微信——因为她随口的一句话。江离心里不禁柔软了一些。
她盯着世界频道上的那句“别打我，我来撞”，反复琢磨着其中的语气。平淡简洁，甚至有些无所谓的态度，却让江离觉得不同寻常。威廉似乎并没有觉得这样做是什么特别的事情，他或许甚至没有认真地思考过背后的原因，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这么处理会更好。可正是这种漫不经心的举动，让江离感觉到了一种细微的在意。哪怕只是举手之劳，却在无形中回应了她的存在。
“他就是这样啊，冷冷淡淡的，却总让人忍不住去猜测，是不是藏着一丁点关心。”江离轻声自言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在屏幕上滑动着，眼中浮现出复杂的情绪。
她的心情既矛盾又复杂。明明对方从未真正走近，却又从未彻底远离；明明是她主动追逐，他却偶尔会做出这些让她动摇的小动作。就像现在，看似随意的一个选择，却仿佛无声地说：“我知道你的想法，也愿意配合。”
这样的威廉，让江离更加不知所措。明明知道自己的感情无法得到回应，可他却总是不经意间给她留下新的希望。而这些细枝末节的细腻，总让她的心弦一次次被拨动，振荡不已。
“也许……他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吧。”江离又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只是我自己想太多了。”可尽管如此，她的心中还是抑制不住地泛起了涟漪。这种不确定的暧昧和冷淡之间的平衡，就像是一根绷得太紧的弦，随时可能断裂，却又因为被紧紧拉住，而发出令人沉醉的声音。
江离收回了思绪，看着屏幕上的威廉的名字，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明明已经说好是最后一次了，可是她却依然为这样的小事而动摇，依然觉得有些不舍。
“也许，这就是我该彻底放下的理由。”她无奈地想。
她还没来得及点进地图，就看见威廉的县邑周围人影攒动，显然大家都在抢着刷他的分数。像威廉这样名声在外的玩家，总是能吸引大批人围观和交互。江离虽然对这种场面早已习惯，但她依旧有些焦虑，生怕他的城防受到损失。
然而，事情总是比想象更糟。
江离正盯着屏幕发呆，忽然看到一位汉州的玩家“于莽”直接冲向威廉的县邑，毫不犹豫地发动了攻击！她怔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时，地图上威廉的县邑已经开始冒出火星，城防值快速下降，看上去一片狼狈。
江离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心中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怒气。
他不是已经在世界频道里说了“别打我，我来撞”吗？为什么还有人不看频道直接开打？那位于莽完全无视了威廉的发言，像是看准了机会，一股脑地冲了上去。
她再一看世界频道，威廉果然又发了一句：“别打我，我来撞。”语气中带着无奈，但并没有任何指责的意思。
江离的心情越发复杂。威廉依然是那个不太计较的人，他似乎永远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去责备别人。可正是这种态度，让江离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她继续看着地图，却怎么也按捺不住内心的不满。再看一眼那座冒着火星的县邑，她觉得胸口发闷，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明明已经是最后一次了，明明只是想要一张完整的合影，却连这么简单的愿望都实现不了。
江离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几秒，最后气得重重地退出了游戏。
她把手机丢在一旁，整个人靠在沙发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脑海里乱糟糟的，像是同时涌入了无数种情绪：失落、不甘、愤怒，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委屈。
“连最后一次都这么狼狈吗？”她低声自言自语着，眼里泛起了些微的湿意。
她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气那个汉州的玩家不看世界频道？又或者是气自己，一次次地告诉自己要放下，却每次都找理由继续坚持。她觉得自己可笑极了，像个在做无用功的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