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鱼做了一个梦。
她又梦见了齐明舒。
这一年来,她常常梦见齐明舒。
往常的齐明舒有时候总是夸她,夸她进步神速,有时也会如厉鬼一般,叫嚷着替她报仇。
可今日有些不一样。
齐明舒哭了。
荆鱼第一次见齐明舒哭。
“姑娘,你怎么哭了?”
齐明舒不语。
荆鱼又说:“姑娘,我今天上战场了,望月挥起来很威风呢!”
齐明舒还是不说话。
荆鱼有些着急:“姑娘,我虽吃了败仗!可那蒙克亚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望月狠狠捅了他一刀呢!怕是此刻躺在床上吱呀乱叫呢!”
齐明舒哭得更凶了。
荆鱼慌乱不已:“姑娘,你理理我,好嘛?”
齐明舒终于抬起了头,泪眼婆娑,原来清脆的声音哽咽极了:“小鱼儿,疼不疼啊?!”
荆鱼一愣,不知怎么回答。
那双温暖的手抚上了她的肩胛处:“很疼吧?!”
“不疼的,姑娘。”
如同那日在青阳寨里一般的对话。
齐明舒的眼泪落的更多了,一颗一颗滚烫的泪珠砸在荆鱼的肩颈处。
“怎么会不疼呢?我都瞧见了,那把长枪穿透了这里,我好像都看见了血肉粘连在那枪头。你怎么会不疼呢?”
荆鱼像是哑了般,嘴巴张了又张,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终于上锁的喉咙打开了:“姑娘?姑娘一直瞧着我嘛?”
齐明舒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是!我一直都看着你!”
“我很欣慰,小鱼儿长大了!刚刚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小鱼儿很厉害!只是小鱼儿要多多心疼自己,莫要在受伤了。”
荆鱼看着眼前的这张脸,眼睛湿润:“姑娘,我好怕!我怕我不能带着他们走出这里,就此困在这里不见天日!我怕他们是因我而死。”
“怎么会呢?小鱼儿这样厉害,定然有办法的!”
“姑娘?!”
“去吧!我会一直陪着你!”
齐明舒的身影渐渐模糊,消失在了荆鱼的眼前。
荆鱼醒了。
现在不知是什么时间了,可周围安静极了。
她环顾着四周,到底怎样才能离开呢?
这本是个狭小的夹道,只有前后才有路,连上方都有一个天然的遮蔽物。
现下前后的路都被堵住了,也不知哪来的石头。
荆鱼定了定神,决定先检查一下周围的环境。她发现墙壁上似乎有一些缝隙,也许可以从中找到出路。
她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墙壁,试图寻找可以攀爬或突破的地方。就在这时,她摸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心中一阵欣喜。
荆鱼用力推开石头,后面竟然露出了一个小小的通道。
可这通道过于狭窄,只能通过身量娇小的人。
荆鱼看着这一圈五大三粗的将士,有些头疼。
这可怎么办?而且,通道内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光线昏暗,也不知通往何处。
不管了,先出去再说吧!大不了绕个路的事。
荆鱼抄起望月,顺着通道爬了出去。
这通道有些狭窄,荆鱼爬了好些时间才爬到出口,看着前方的微微亮起的光亮,荆鱼心下激动。
通道外是一处旷野,此时月亮高悬,了无人烟,倒是正正好。
通道狭小,再凿下来就是,也就是荆鱼的力气大,换了旁人绝是想不到这样的办法的。
这可苦了望月了,怕是望月也没想到,自己作为陌刀,除了人,还要去凿石头。
荆鱼大致比划了一下将士的身量,开始动工。
一路叮啷咣啷的。
吴泾——那个说浑话的将士,睡的正香呢,就听到石头落地的声响,且持久不衰,烦躁的扒拉扒拉头,起身去看,原以为是谁睡不着在扔石头呢。起来看了一圈,大家都睡的好好的,却是少了那位荆将军。
仔细寻着声音的方向去看,才发现一处洞口。
他趴在洞口处也瞅不见身影,那洞口狭小,他是钻不进去了。
难不成那个女的自己偷跑出去了?他就说女子怎能为将!真是自私自利的!
可那声音越来越近,荆鱼的身影也越来越靠前,他这才看清楚了,原来那荆将军在用自己的武器为他们开道。
他不由得为刚刚的想法感觉到羞愧,也寻了把兵器在外面开凿。
荆鱼此刻无比感叹望月是把好刀,你瞧,凿了这么长时间的石头,刀刃都未曾卷一处。
终于到头了。
荆鱼在洞里就瞧见今日那个出言不逊的人了,等出了洞口,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且试一下。”
吴泾是这些人当中体格最壮实的一个,他能过去了,别人也能。
吴泾试着爬了一下,畅通无阻的。
“多谢。”
荆鱼瞥了眼他,很是不想同他搭话,却还是道:“你们是我的兵,我有责任!”
只这一句话,使得吴泾虎躯一震。
是他太过于狭隘了。就是女子又怎么样呢?这条通道一看就很长,她的肩胛还有伤,却这么凿了一路,脸色都未变分毫,自己是不如她的,大多数男子都不如。
“对不起。”到底是看重面子,连道歉的声音都小如蚊呐。
“你说什么?”荆鱼没听清楚。
吴泾还以为荆鱼是故意捉弄他,顿时脸色爆红,还好周围黑漆漆的,荆鱼也看不到。他憋了一口气,大声道:“对不起!”
好嘛,这下是听清楚的,可不止荆鱼一人了。
看着陆陆续续动起来的人影,吴泾身子一怔,随即立马跑回自己刚刚睡的地方躺下,再不敢发出一点声动。
荆鱼看着跑开的身影,有些好笑。她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却发现闻舟醒来了。
“公子?”
“被吵醒了。”闻舟坐起身子,“身受重伤不好好休息干嘛去了?”
荆鱼给他指了指那处洞口:“发现了一条通道。”
闻舟去查看了一番,看着地上的小石子便明白了。
“做矿工去了?”闻舟语气有些严肃,“荆鱼,你知道你是个伤患吗?”
荆鱼有些心虚,嗫嚅了两下嘴巴,并不回话。
闻舟哪能不知道她这副死德性,刚开始练武的时候就这样,受了伤也不说,还在那儿死撑着,还是后来他觉得不对劲,才请吴大夫来看的。
闻舟颇有有些怒气不争之意。
瞧瞧不远处背篓里的草药,还好他识得止血得草药,捡了出来。
“来,我给你换药!”
不等荆鱼回应,闻舟已经从衣服上撕下了两条,学着公羊婧得模样嚼碎了草药。
但他可能真的没有天赋,瞧他包扎的样子,真是丑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