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的火焰在老者指缝间扭曲变形,樟木书架投下的阴影里突然炸开一串冷笑。
傅凌的脊背瞬间绷紧,反手将徐静推进红木屏风的折角,旗袍开衩处露出的雪白肌肤擦过鎏金雕花,在黑暗中洇开一抹晃眼的月光。
\"三点钟方向。\"徐静咬破舌尖保持清醒,钻石手链缠在指尖当棱镜。
对面海关大楼的霓虹透过彩绘玻璃,在她掌心折射出七道游移的光斑。
第三道红光突然被截断的刹那,傅凌抄起博古架上的青花梅瓶砸向东南立柱。
瓷片迸裂的脆响惊破黑暗,密码学专家王教授在紫檀翘头案下发出幼犬般的呜咽。
傅凌的鳄鱼皮鞋碾过满地碎瓷,硫磺味的青烟从他袖口钻出,在撞见徐静颈间香汗的瞬间凝成淡金色的雾。
\"当心夹竹桃。\"徐静突然高喝,婚戒在青铜饕餮镇纸上磕出火星。
傅凌旋身避开迎面而来的掌风,西装后摆被撕开的裂帛声里,他闻见偷袭者手套上残留的夹竹桃汁液腥甜——这是上个月码头械斗时某个叛徒的标志。
十二扇描金屏风突然同时倾倒,敌人在翻飞的绢帛间鬼魅般移位。
傅凌的后腰撞上乾隆年间的自鸣钟,黄铜钟摆擦着喉结掠过时,他看清偷袭者中山装袖口的云雷纹——和天花板投影的双狮刺青如出一辙。
\"他们要的是《海国图志》第221页!\"王教授突然从案底钻出半颗脑袋,老花镜片映着书页燃烧的蓝火,\"那些水印是摩尔斯电码的变体......\"
话音未落,三枚柳叶镖钉入案沿。
徐静扯断珍珠项链甩向承尘,浑圆的南洋珠在梁柱间弹跳碰撞,竟奏出《夜上海》的诡异旋律。
傅凌趁机扯下湘绣帷幔蒙住水晶吊灯,飞旋的布料将残余的幽蓝火光绞成漫天磷粉。
\"接着!\"徐静蹬掉高跟鞋,鱼嘴鞋尖弹出一截钨钢薄刃。
傅凌凌空接住的瞬间,刀刃突然自动弯折成洛阳铲的形状,这是上个月他们倒斗时改良的兵器。
暗处传来气急败坏的咂舌声。
傅凌耳廓微动,洛阳铲劈向五斗柜上的珐琅彩胆瓶,四十斤的陈年花雕顺着裂缝浇透偷袭者的藏青中山装。
当酒香混着血腥味炸开时,窗外突然传来渡轮的汽笛声。
\"是海关缉私队!\"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七八个黑影顿时如潮水退去,傅凌的洛阳铲嵌在雕花门楣上震颤不休。
徐静赤脚踏过满地狼藉,旗袍下摆沾着《海国图志》的灰烬,那些篆体水印正随着汗渍缓缓洇开成黄浦江的航线图。
王教授抖着手去够滚落墙角的金丝眼镜,镜腿断裂处露出微型胶卷的金属光泽。
傅凌用婚戒吸起散落的玉扣纸残片,突然发现每片焦痕都对应着海关大楼霓虹灯的缺损部位。
\"傅先生!\"宴会厅经理举着应急灯冲进来,光束扫过徐静染血的脚踝时突然顿住——那里缀着块碎瓷片,釉上彩的缠枝莲纹正渗出蓝荧荧的幽光。
徐静染血的脚踝在应急灯光下微微发颤,碎瓷片上的缠枝莲纹渗出的幽光却越来越盛。
她突然推开傅凌搀扶的手,俯身抓起那片沾着自己血迹的瓷片。
藕荷色旗袍下摆擦过傅凌的西装裤,带起一缕混着血腥气的茉莉香。
\"别碰!\"傅凌的警告卡在喉间,徐静已经用碎瓷片划开偷袭者遗落的中山装口袋。
靛青绸布裂开的刹那,三枚铜钱叮当落地,钱孔中穿着的红绳竟在血泊里诡异地扭成卍字符。
傅凌突然揽住徐静的腰向后疾退,那摊血水突然沸腾着漫过波斯地毯。
王教授的金丝眼镜在蒸汽中蒙上白雾,镜腿间的微型胶卷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徐静反手将碎瓷片嵌进红木地板,蓝荧荧的幽光顿时如蛛网蔓延,竟将沸腾的血迹冻成冰晶。
\"这釉彩...\"徐静的指尖拂过碎瓷边缘,婚戒上的碎钻突然折射出七彩虹光。
傅凌望着她染血的侧脸,喉咙突然发紧——二十天前在城隍庙夜市,她也是这样攥着破碎的糖人,替他挡住泼过来的滚油。
承尘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
傅凌抄起倒地的描金屏风掷向房梁,徐静几乎同时甩出鱼嘴鞋里的钨钢刃。
木屑纷飞中,第五个偷袭者裹着青灰色长衫坠地,后颈插着的正是徐静那只镶珍珠的高跟鞋。
\"腿弯三寸!\"徐静突然低喝。
傅凌的鳄鱼皮鞋已经碾上偷袭者膝窝,军统特训营教的反关节技被他用得行云流水。
骨裂声混着闷哼炸开的瞬间,傅凌嗅到对方衣领间熟悉的檀香——和三个月前码头爆炸案残留的香料如出一辙。
宴会厅的巴洛克玻璃窗轰然洞开,咸腥的江风卷着《夜上海》的旋律灌入室内。
七八个黑影顺着水晶吊灯的铁链滑落,袖口云雷纹在月光下泛着水银光泽。
徐静突然将碎瓷片按在傅凌掌心,冰凉的釉面贴着他掌纹游走,竟在皮肤上烙出淡淡的航海路线图。
\"接着演。\"她贴着傅凌耳畔低语,染血的珍珠项链不知何时缠上了偷袭者的脚踝。
当《何日君再来》的旋律转到高亢处,傅凌突然对着东南角的罗马柱开怀大笑:\"诸君可知这梁柱里藏着什么?\"
正要扑上的黑影们齐齐顿住。
傅凌趁机甩出碎瓷片,蓝荧荧的幽光在柱面炸开的刹那,藏在浮雕里的自动喷淋装置应声启动。
混着消防药水的水雾中,云雷纹布料顿时褪成惨白色,露出背后墨绘的双狮刺青。
\"是海关的消防警报!\"徐静突然娇笑着撞进傅凌怀里,鱼嘴鞋尖踢飞最后那盏应急灯。
骤然的黑暗里,傅凌精准扣住离他最近的手腕,洛阳铲形状的钨钢刃抵住对方喉结时,他听见徐静扯断偷袭者中山装纽扣的脆响。
当灯光重新亮起,六个被珍珠项链捆作一团的黑影正在地板上蠕动。
宾客们的欢呼还未出口,徐静已经赤脚踏上偷袭者的脊背,染血的旗袍开衩处露出绑在大腿的微型相机:\"劳驾笑一个?\"镁光灯闪过的瞬间,她脚踝的碎瓷片突然迸发出刺目蓝光。
傅凌蹲身扯下主谋的面罩,动作却在看清对方面容时陡然凝滞。
这张布满烫伤疤痕的脸陌生得令人心惊,连王教授都扶着紫檀案摇头。
偷袭者突然咧开渗血的嘴角,喉间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响。
\"不好!\"徐静的警告晚了一步。
傅凌掐住对方下颚时,半截咬断的舌头已经落在波斯地毯上。
濒死之人抽搐的指尖蘸着血,在柚木地板画出个残缺的图案——半轮红日浸在江水中,边缘缀着三颗五角星。
渡轮的汽笛声再次撕裂夜空,混着海关缉私队的哨音由远及近。
傅凌用婚戒吸起地板上将凝未凝的血珠,发现每颗血珠里的五角星都在逆时针旋转。
徐静默默将碎瓷片收入珍珠手包,那上面的缠枝莲纹不知何时少了两片花瓣。
宴会厅经理战战兢兢递来热毛巾时,傅凌突然盯着窗外海关大楼的霓虹灯眯起眼睛——先前缺损的霓虹管不知被谁修好了,此刻正拼出个完整的船锚图案,锚尖恰好指向黄浦江第三码头方向。
徐静的钻石腕表突然发出蜂鸣,表面浮现出王教授眼镜腿里微型胶卷破译的密码。
当\"221\"这个数字第三次闪烁时,傅凌掌心的碎瓷片突然发烫,蓝荧荧的幽光在地板上投出个模糊的经纬度坐标。
月光穿过破碎的彩绘玻璃,在满地狼藉中织出诡异的光网。
傅凌捻着染血的西装纽扣,忽然发现扣眼里的金线走向,竟与徐静脚踝伤口的血迹走向完全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