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耒说完,蹇叔站起来对木耒躬身行礼,然后说道:“老夫着实小觑公子了。
此前老夫曾言:公子之才,可占天下二分,乃是因公子创石磨、制饼、馍诸般功绩。
却未曾料到,公子于天下大势竟有这般深邃之见地。如此看来,公子之才岂止是三分?”
木耒连忙回答:“先生过奖了,木耒岂敢妄担大才之名,先前所言不过是小子乱语,先生切勿当真。”
蹇叔又缓缓的说道:“天下归一之论,老夫往昔从未听闻。公子此等言论,即便是诸国君侯闻之,亦定会惊骇万分。
当今天下,诸国国君所求,皆如齐国一般,志在成为一方霸主。而世间士人之志向,亦不过是希望成为霸主身畔之贤臣,唯有公子之眼界,远高于天下之士人。
即便如管夷吾那般贤能,他于治国战略之远见卓识,恐亦难与公子相较。”
蹇叔此语一出,木耒当场呆了,公子蒿愣了,蹇叔血压高了。
因为木耒看见蹇叔面色通红,呼吸急促、想来肯定是心跳加快,血压升高所致。
…………
三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晚,暮色渐浓。公子蒿与蹇叔虽是意犹未尽,却也不得不起身告辞。
临走的时候,蹇叔还感慨的说道:“老夫与公子今日相逢,实乃相见恨晚。
公子高谈阔论,每一语皆直击老夫内心深处。只恐余生漫漫,再难遇公子这般贤士。……”
木耒轻声问道:“先生今夜宿于何处?”
公子蒿答道:“先生今夜将宿于我之府邸。”
木耒说:“先生,明日你我能否再次畅言否?”
“为何不能,明日我定与公子再议天下之势!”
……………
木耒本来想留宿蹇叔的,但是他们二人肯定会谈到很晚,要是这样的话,就会影响那边的沐雷早起。
马上就要中考了,沐雷的妈妈每天用“痒痒挠”加“玩手机”的方法,逼着沐雷学习,他一点也不能睡懒觉的,这也是“梦中双穿”的弊端。
等木耒变成了沐雷,他赶紧打开电脑,去查询关于蹇叔还有百里奚的事。这一查不要紧,沐雷又是大吃一惊。
蹇叔和百里奚竟然是秦穆公的左膀右臂,这两人是秦穆公成为霸主的重要辅佐之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由余,正是这三人促组成了秦穆公的春秋霸业。
木耒暗自想到:“这可不成,我一定要办法,让蹇叔留下帮我打理封地。若是能将百里奚也招揽来,那自是再好不过。
只可惜,我现今只是一个区区的公子,封地也仅有数千子民。如果我要是能成为一国之君,再得到这二人的辅佐,没准也能成就一番霸业。
只是我这封地如此狭小,即便许以重金,也难以确保百里奚和蹇叔来辅佐。
听说百里奚是因为家境贫寒,才前往虞国出任大夫的,且至今仍是一个下大夫。若是舍得花钱,没准真能将他请来,可是蹇叔怎么办呢?
是不是我要是成为一国国君,他们才能来呢。辅佐一个小小的公子,且成为国君的希望非常渺茫,绝不是这些贤者的首选。
哎,大哥和二哥还都惦记着国君的位置呢,我想要成为国君难啊,除非……
木耒暗自思忖,可这念头刚一浮现,便觉自己内心龌龊不堪。因为他知道,若真这么干的话,着实有负于自己的国君父亲,也对不起邢国的万千子民。
……
第二天,蹇叔又来到了木耒的府邸。二人会面后,依旧畅谈天下局势。
这次木耒直言道:“如今天下已是礼崩乐坏,各侯国鲜有尊崇天子之谕者。
齐侯助我邢国击退狄兵,打的虽是‘尊王攘夷’之旗号,但其内心果真还敬重天子吗?怕不是妄图挟天子以令诸侯罢了。”
蹇叔回应道:“齐相管夷吾颇具经商之才,齐国因之而臻于富强,然此仅为管仲一人之能。
齐侯具识人之能,且怀君侯之度。但倘若管夷吾逝,抑或齐侯崩,齐国之盛恐难久持,必趋衰落也。
木耒说道:“我们暂且不论当下之齐国。先生遍观天下之事,依先生之见,觉得谁人能笑至最后,从而一统诸夏乎?”
蹇叔回道:“鲁宋两国定然不可,此二者谨遵周礼,行事拘谨,难以突破陈规,自是无法成为霸主之国。
卫、郑二国虽位居诸夏中心,然其国势弱小,强敌环绕,亦难以成就一番宏伟霸业。
秦地虽处偏远之域,然若欲成就霸业,恐需历经上百年之久,用以积蓄雄厚力量,或可成就霸业。
至于晋地,今之晋侯已然彰显出非凡之才,且已成功吞并周遭数个小国,观其所为,亦颇具霸主之风范与才略。
再者便是楚国,其为当下唯一能与齐国相抗衡之大国。只是楚国行事不循常理,若其与齐正面交锋,以其强大之实力与不羁之风格,齐人恐难以与之匹敌。
如此看来,未来天下所剩之强国,唯秦、晋、楚、齐四国而已。
然齐国于我而言,实难令人看好。管仲之后,齐国能否再有贤能之士辅佐齐君?若后继无人,齐国欲延续强国霸业,恐将举步维艰。
秦国抵御西戎,晋国抗击狄人,楚国进击蛮人,齐国蚕食夷人。
倘若论及武力之强盛、征伐之果敢,诸国之中当以楚国为最。
故而依我之见,未来能够一统诸夏者,非楚国莫属,其次便是秦晋,无论如何,决然不会是齐国。
木耒说道:“蹇叔对天下局势可谓洞察明晰,与我心中所想相仿。
数十年乃至百年之后,能屹立不倒之大国,必是此四国无疑。然若论及最终一统诸夏者,齐国定无可能。”
蹇叔说道:“公子与我所言竟真的一致?”
木耒点头确认,过了一会儿,木耒忽然问道:“先生如今可是在宋国出仕?”
蹇叔予以否认,回答道:“我于宋国,不过是一介闲散之人,耕种几亩薄田,聊以安度晚年,遇有贤才之士,便前去与其畅抒己见、高谈阔论罢了。”
片刻后,木耒又说道:“蹇叔,我那封地,如今亟待贤德之人前来打理,不知您可否屈尊相助?我委实渴盼蹇叔这般的能者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