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飞雁面无表情的回望他。
眼中回荡的全是冷意。
她说:“我早就跟你说过,别跟我来真的。江序庭,是你不听劝坏了规矩,你我之间的约定,从今天开始就不作数了。”
江序庭:“我要是不答应呢?”
霍飞雁的枪还在指着他。
他哂笑,又问她:“你会朝我开枪吗?”
霍飞雁把枪收了起来。
道:“我确实不能朝你开枪,打死你,会给我爹招来麻烦。”
她走到桌边,手往外探了探。
露出他送她的镯子来。
扬手就往桌子上砸。
“别……”
江序庭箭步冲来,手垫在了她腕下。
玉制的镯子砸在手骨上,“咚”的一声闷响,剧烈的疼痛漫过手臂,直直透进心里。
十指连心。
大概就是这个感觉吧。
霍飞雁摘了镯子,随意的丢在他手边。
边往外走,边道:“江序庭,我们完了,以后就算再碰到,也当不认识吧。”
她走的没有一丝留恋。
江序庭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开口:“回头草你也不吃了吗?”
霍飞雁嗤笑了声。
头也不回的道:“来来回回就那点儿花样,早腻了。不过就是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我爹不让我和我哥胡来,不得已,才一直把你留在身边。”
她到了门口。
脚步一停。
嗓音提高了几分:“江序庭,再让我知道你设计我丈夫,哪怕给我爹添麻烦,我也会亲手宰了你。”
一把拽开门,出去了。
门“吱呀”响了声。
又“咚”的关上。
落下的门帘,隔绝了女人的背影。
江序庭拿过桌上的镯子。
冰凉沁骨。
手撑在桌边,脊背僵硬到他几乎直不起腰身。
比温柔,他没赢。
比狠。
还是输了。
本该嘈杂的赌场,此时却安静的落针可闻。
江河从外面走进来。
小心又紧张的看着他:“少爷……”
他深吸了口气。
缓缓直起身,淡然的开口:“去买今天到津城的车票,津城有邮轮去英国,我们从津城坐船走。”
江河先是一顿。
眼中有担心。
更多的,是尘埃落定后的轻松:“那……我给序初少爷去个电话,告诉他咱们要回去了。”
江序庭点头。
又道:“再给冯正兴去个电话,他看上咱家那间院子了,问他要不要。他不要就去找个牙行,转手卖了吧。”
江河:“好。”
冯正兴接到电话,又意外,又惊喜。
生怕江序庭后悔。
立马就来交钱拿走了房契。
还跟江序庭说,他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不用着急搬。
江序庭说屋里的陈设就给他留下了。
当是合作的谢礼。
冯正兴很高兴。
毕竟江少爷口味不差,能入他眼的都是好东西。
去津城的车下午开。
送走冯正兴,江河就开始收拾行李。
其实能带的东西不多。
大宗的家具带不了,小东西带着也没用,行程又太长,光替换的衣服就把箱子塞满了。
收拾到最后,江河看到茶上摆着的茶盏。
是霍飞雁有次来玩,带来的。
问江序庭:“少爷,这套茶盏要不要带着?”
江序庭:“留这儿吧。”
人他都带不走,带走个物件有什么用?
江河合上箱子,拎了起来。
“少爷,我们走吧。”
“嗯。”
门锁落下。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这间住了一年多的院子。
北平火车站。
每天都有数不清的迎来送往在这里发生,有欢笑,也有泪水。
霍飞雁站在角落里。
望着那抹熟悉的身影踏上火车,又看着火车门关上。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
火车离开车站,一路开往远方。
最后,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她长长的松了口气。
霍岚跟在她身旁,望着她道:“小姐,你哭了?”
霍飞雁:“有点难受。”
又说:“走吧。”
霍岚跟着她往外走,边问:“小姐,在赌场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啊?我听着都挺伤人的。”
霍飞雁苦笑了下:“不那样说,他怎么会走啊。”
霍岚不解:“为什么非要让他们走?就算咱们去了前线,北平这边也是安全的。”
霍飞雁说:“除夕那晚,他问我,带我走好不好。”
霍岚:“小姐怎么说的?”
霍飞雁:“什么都没说,他以为我喝多了睡着了,其实我听到了。”
霍岚更不明白了。
着急的道:“那说明江少爷也是喜欢小姐的,小姐更不该让他走了啊。”
霍飞雁敲了敲她脑袋。
很是无语的道:“你这个脑子,里面长的是榆木疙瘩吗?”
霍岚揉着头。
撅着嘴。
不服气的开口:“本来就是,小姐喜欢他,他也喜欢小姐,那不就行了?小姐说那么多伤人的话,还把人家赶走了,以后上哪再找那么喜欢的人去?”
两人已经走到了车边。
霍飞雁笑叹:“那也得能有以后啊。”
这两天,前线频频传来噩耗,边线没守住,奉军已经进了河北。
她哥被围攻。
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再传回消息。
她不能再等在这里了。
她和她爹霍总统商量后决定,把她在廊坊附近几个地方的驻军全调过来,去前线支援哥哥。
这一去,是真的生死难料。
江序庭那么疯的一个人,知道她有危险,一定会去找她。
她连名分都没给他。
凭什么让他为自己豁出去一条命?
上车时,她对霍岚道:“我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后悔的事儿,就是把他从英国带了回来。如果我没带他回来,他现在应该跟他家人在一起,过着平安顺遂的日子。”
轻声低喃:“是我坑了他。”
又说:“欠他的情我这辈子估计没机会还了,要有下辈子……还是算了吧,坑人一辈子还不够,还想坑人两辈子。”
火车上,江序庭翻着报纸。
大篇幅的报道,全是关于奉军和河北军的战争。
奉军已经开进了河北。
江序庭放下报纸。
问对面坐着的江河:“你说上次霍岚来咱们家,遇上冯正兴了?”
江河点头:“霍岚在陆家见过他,认得。”
江序庭不禁疑惑。
之前冯正兴那么大手笔的针对陆家,霍岚又在他那儿撞见过冯正兴,霍飞雁不可能一点都猜不出是他干的。
她没出手阻止。
甚至都没问过一句。
又望了眼报纸上,写有“河北军溃败一退再退”的黑色加粗标题。
这个时候,来这么一出。
故意赶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