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拍下手表,门口就有人敲门。
“叩叩”两声,打破了包间里略显诡异的气氛。
“我去开门。”
黎越倡挠了挠脸,待不住,赶忙从地上捡起衣服,三下五除二就把上衣套进去。
门一开。
黎越倡凶神恶煞,浑身的肌肉冒出来。
那件短袖甚至被撑成紧身的款式。
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兜里掏出东西砸过来。
把门外站着的人吓了一跳。
来人戴着一副眼镜,穿着白色长袖白色裤子,此时僵住了脸,笑容带着勉强:“我家先生想登门拜访,先让我来支个信。”
黎越倡上下打量了一遍。
是个陌生面孔。
“你哪家的。”
“我姓黎。”
……
黎姓,芜水就一家姓黎,很大可能是老宅的人。
脑子里转了一圈,突然想起他已经很久没有回老宅,现在多了他不认识的新人很正常。
想到这,黎越倡突然气势大减,道:“你哪房的。”
“我是领养的,但我家少爷是三房的。”
三房的少爷……黎越倡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常年躺在床上咳嗽的人。
三少爷能下床吗?
黎越倡赶忙走回房里。
“老大,三少爷进城了,他的人就在门口。”声音毕恭毕敬,说完,黎越倡还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人。
听到某个关键词,耳朵瞬间竖起,顾星阑疑惑地挑起眉。
三少爷?
黎泰贺的哥哥还是弟弟。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人瞬间从沙发起身。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黎泰贺紧闭的双唇。
既不是开心、愉悦这些正面情绪,更谈不上害怕之类的负面情绪。
这人的脸色神情……他看不懂。
“躲起来。”
语气过于指向性。
顾星阑本就直勾勾抬着头,现在,黎泰贺一低头,两个人刚刚好碰上了视线。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可这人的双眼水平如镜,像死湖一般,看不出任何情绪。
顾星阑回过神,连忙环顾四周。
这里哪有可以躲的地方,既没有可以藏身的柜子,也没有厕所,难不成让他爬窗外的空调机吗?
“我出去躲。”顾星阑直接道。
很快,大屏幕上面的摄像头红光突然消失,连带着第三个窗口也暗下来。
黎泰贺的嘴巴对着手表低语着,丝毫不拖沓,甚至让黎惠文把医院的救护车安排过来……似乎迫在眉睫。
顾星阑艰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半边的身子麻极了,他连忙脱下高跟鞋,把高跟鞋踢进桌子里面,忙不迭地往门口跑。
耳边隐隐约约响起咳嗽的声音,还听到黎越倡大喊“三少爷”。
这人的速度也忒快了!
“三少爷!您怎么穿着这身就过来。”
黎越倡见到由近及远的人,脸上的表情顿时绷起来,
不远处的人,头发微长,轻轻地拢在耳后,露出一张苍白无力的面庞。
一身青色长衫随着移动慢慢地摇着下摆,看上去廋弱极了,咳嗽掩嘴时,露出来的手臂异常廋弱,仿佛风一吹就折断。
见状,黎越倡赶忙冲过去,双手想护又护不住的即视感。
到了包间,黎泰贺早就在门口迎接。
两双眼睛对视的瞬间。
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好久不见”。
黎泰贺作了一个请状,把病殃殃的人迎进去。
刚落座,黎坚白便疯狂地咳嗽起来。
整个人弯着腰,几乎要把头垂在桌面上。
“少爷,我给您顺顺背!”白衣人连忙抬起手轻拍着黎坚白的后背。
一连几下,咳嗽都不见停。
黎泰贺沉下眼,道:“越倡,你先出去找个医生,再拿件貂毛披肩。”
“是!”黎越倡马不停蹄,连忙冲了出去。
感受着桌腿剧烈的抖动着。
顾星阑捂着嘴巴,目不转睛,惊恐地看着那道黑乎乎的枪口。
人到极限时是会激发潜力的,他现在躲在只有半个人大的桌子下面
黑色的枪身就在下桌贴着,被量身定做的皮带绑紧。
这把枪不知道保险栓有没有开,要是开了,极可能有走火的风险。
特别是现在,外面的人一咳,桌子就抖起来,枪也跟着抖。
而枪口,就对着他的额头。
顾星阑蜷缩得厉害,肩膀都快黏上脸颊,头怪异地偏着。
透过光影,能看得见桌布隐隐透着一张一合的嘴巴,耳边都是外面那人的咳嗽声……
“哗”地一下。
是窗布被拉上的声音。
“你怎么自己过来了?”黎泰贺双手抱胸,眉头紧皱,看着沙发上咳嗽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人。
“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父亲交代?”
“你……再婚了?”
咳嗽刚停,沙发上的人颤颤巍巍地拿着手帕擦嘴巴。
眼下带着一层青黑,眼白布满血丝,静静地抬起头和黎泰贺对视。
“嗯,月初结的婚。”
“……为什么不报回家里?”说话有气无力,沙发上的人喝了一口茶,拿杯子的手抖得差点把茶杯摔地上。
旁边的白衣人想帮忙,却被一记眼刀堵了回去。
黎泰贺见状,直接上前,强制地拿过茶杯。
“家里怎么样了,父亲还好吗?”
明显是转移话题。
沙发上的人露出柔柔的笑,看向黎泰贺的眼神带着濡慕:“父亲一切安好。”
“下次要过来,记得让人打电话给我。”
“嗯……许久没出来,现在一见到外面的高楼,就想过来见见你,我没别的意思。”
黎坚白垂下眼,扫视了一圈,触及到沙发边缘的假发和地上的鞋盒时,眼睛一顿。
“你……和哪家姑娘结的婚?”
“普通人。”
“叫什么名字?”
“姓顾,是个小主持人,我前几个月投资了一家影视公司,过去那边看看,是一见钟情。”
黎泰贺似乎极其了解沙发上的人会问什么问题,直接一次性说完。
话落,沙发上的人把刚想出口的话吞了回去,无奈道:“我这次来,不仅是来看看你,还是过来看看和泰,既然你结婚了,不如把嫂子也请过来怎么样?”
“……”黎泰贺拿着开水壶烫茶杯,给沙发上的人重新倒茶,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贺哥?”
“想见什么时候不能见?前几天我答应你嫂子要去旅游,她现在都在忙旅游的事,和泰更是有学业,你难得出来一趟,不如我带你去芜水江看看……”
黎泰贺沉着声,陆陆续续说了许多话。
坐在沙发的黎坚白只记住了前面一句,脸上不免露出了向往的表情,呢喃着:“和喜欢的人一起去旅游,真好啊……”
而后,话锋一转,黎坚白带上了悲戚,慢慢地压下嘴角,对着黎泰贺弱声道:“那秋嫂呢?”
提到某个人,空气都快死寂了。
沙发上的黎坚白抬起手掩着嘴叹了口气,补充道:“你这事,做得不好,和泰的母亲一离世,你就娶新人进门,让那个小孩怎么想?”
往往这个时候,男人就该掏出兜里的烟猛吸一口。
可现在,似乎顾忌着着对方疾病缠身的情况,连呼吸都轻轻放缓。
灯光昏暗,把黎泰贺的面容照得模糊不清。
而桌下的顾星阑却疑惑极了。
他从来不知道黎和泰的家族是什么情况。
前世,过年过节,他的身边一直待着黎和泰,他再清楚不过。
别说有什么亲戚来访,就是以亲戚的名义送的礼物都没见到过,更别提亲人了。
在这人精神状态正常时,他曾问过……黎和泰当时的回答,他忘了。
但唯一掌握的信息,就是黎和泰有个父亲。
现在告诉他……黎和泰至少有两个以上的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