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裴潇半长的发全部捋在耳后,脸上的线条流畅,鼻尖精致,有瞬间的错觉,会将这人看成女生。
说来他没有见过这个人长成什么样。
人设辅助器也失灵了,完全给不出任何反应,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对方。
系统:[外挂全部回收,包括人设辅助器,如果您被原主关系网里面的人察觉到异常,极有可能引发对方的怀疑,并且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顾星阑眨了两下眼,垂着头,避开对方的视线。
眼睛会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这个人既是演员,想必对眼睛的表达语言极其熟悉。
“你居然把头发剪了。”
走近后,看清顾星阑的寸头,裴潇的笑容微微淡却。
“他剪什么头关你什么事?”路宜年摸了摸顾星阑的头发,挡在前面,“时间不等人,你现在直接说正事吧。”
裴潇站在原地,停留了好一会才笑出声。
铜铃般的笑声慢慢响在周围,直到笑够了,裴潇才扶着桌子直起身,“该说你什么好呢,我现在好歹也是你老板,你能不能别遇上某人就变成狗腿子?”
“……”路宜年皱起眉。
“行了,把合同拿上来吧。”
裴潇直接推开了挡路的路宜年。
剪了短发的顾星阑,多了锐气,少了几分妩丽,也没有之前面对他时的谄媚。
他站在顾星阑的面前许久,这人连头都不抬一下。
裴潇刚落座。
大厅的灯光便亮起来,墙上放映着裴潇最新出演的电视剧,还没有在网络平台上线,处于内部试映的阶段。
大屏幕里的男人穿着灰色西装,只一眼便觉得有极大的故事感,站在街头边,正和女主角说着潸然泪下的话,眼角的泪要挂不挂。
菜上桌时,顾星阑已经在拿着筷子夹肉吃,时不时喝口海鲜汤。
“怎么不看?”裴潇吃了几口沙拉就不再吃,转而对他道:“是不好看吗?”
闻言,顾星阑悄然抬眼,余光里,裴潇正托着头看他。
目光灼灼,对方打量的视线很明显。
两个人对视不到两秒,背上突然被上下地轻抚着,顾星阑一激灵,“啪”地声拍开对方的手。
被拍开的手腕露出来的表很熟悉。
刚刚好就是在卡座上抓着他的那只手腕上戴的手表。
顾星阑偏过身,支支吾吾道:“好看,只是我现在对这些已经不感兴趣。”说完就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而在裴潇眼里,这就是在无视他的意思,他稍稍眯起眼。
“你在反抗我?”
反抗两个字用得很重也很莫名其妙。
两个人陷入寂静,合同端上来时,裴潇把合同放在右手边,什么话也不说。
演艺经纪合同几个大字在文件封面上很明显。
顾星阑的头脑飞速旋转,但最终,所有的行动方案都卡在身旁的陌生人身上。
这个人对原主来说是熟人,对他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没有人设辅助器,秉持着说多错多,不如安安静静。
差不多吃饱时,顾星阑已经打算溜了。
屏幕上的进度到两个演员情绪最激烈的时候,身旁递过来一张纸巾,是裴潇。
裴潇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你还记得你跟我借的那件西装吗?”
灰色的定制西装,不论是裁剪还是面料,全部都是上乘。
脑子里很快就浮现出衣服的画面,现在还在昌谷别墅的衣柜里放着。
是他刚来这个世界,去主持的第一个综艺时穿的衣服。
顾星阑停顿了半秒,点了点头。
“那你还记得怎么跟我借的吗?”
裴潇双腿交叠,淡淡地看着顾星阑。
“对不起,我会把西装重新整理好再送过来。”顾星阑回避着问题。
他那时还纳闷这件衣服从哪里来,原来是跟同事借的。
“不用你还,那件本来就是给你定制的东西。”
裴潇看着旁边人怯生生模样,一点也不像那个任他怎么嘲讽都满脸谄媚的人。
认识这个人,要从认识路宜年开始说起。
刚接触演员事业的他经常要和路宜年讨论剧本的走位和后勤问题,每当这个时候,总能看到路宜年身边的顾星阑。
那时的顾星阑就是乡下来的泥腿子,就算穿了一身奢侈品,还是改不掉浑身散发出来的土气和自卑。
本来毫无交集,大概是他百无聊赖之时在某场综艺活动点名了对方成为他的陪跑员开始,这个人才从幕后到银幕上来。
那张脸打扮过再上镜,一出场就能获得不小的热度,全是借着他的光。
粉丝在他眼里就是变相消费群体,为他的脸消费,为他的作品消费,甚至是为了窥探他的私生活而消费的消费者。
是以只要他把顾星阑带在身边,总会有人移情别恋,消费顾星阑的脸,消费顾星阑的任何东西,可惜,这个人只有小聪明,还没出名就妄想着盛名,甚至在少得可怜的粉丝里一个接着一个谈恋爱。
枉费那张脸。
不过也有好处,起码路宜年被这张脸吃得死死的。
那段时间的路宜年,身上就好像挂了一只巨大的寄生虫,且不说升职加薪的事情被耽搁,还为顾星阑和不少人结仇。
他那时只觉得路宜年蠢得可怜。
不过,等到这个人谄媚地凑上来,想在他的手指缝里掏点汤水喝时刻意做出讨好的表情,确实不错。
现在他和顾星阑,大概有……两年没见?
裴潇自顾自回想时,身边的人已经溜没影了。
他转过头,果然看到大门外想逃出去的人。
外面。
路宜年心里满是失望,脸上无论怎么提都提不起笑脸,对着顾星阑道:“你真的要放弃你的梦想?”
裴潇不可能求着顾星阑签合同,顾星阑只要开口,他就能让合同顺利签下来,今天签,这个星期安排工作,下个星期就能正式上工。
可顾星阑连口都不开。
快凌晨四点,外面还灯火通明。
顾星阑站在窗边。
吹进来的风扫着那头碎短的发,露出来的眼睛没有丝毫不舍,眸光星星点点,仔细一看全是肯定。
“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我不适合干这一行。”
“你说放弃就放弃……就不想想我吗?我还在这个圈子里,我逃不开。”路宜年抹了把脸,眼睛微微冒出红血丝。
只是一年不见,顾星阑把自己的野心都丢了,还跑去当佣人。
安静了半晌,对方什么话也没说,已经没有余地可讲,路宜年死死地盯着顾星阑的脸,才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沙哑道:“算了,之前还以为你是在跟我开玩笑,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死气沉沉的气息不断蔓延开来。
顾星阑沉默地攒了攒指节,抬手揽过对方,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谢谢你,宜年。”
“……说谢谢干什么,回家吧,我开瓶好酒,咱们俩叙一叙。”
这个拥抱很温暖,路宜年收紧了手,微微低下头,用鼻尖抵着那道洁白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