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孤雾白的眸中划过一点暖色。
前世,即便后期的他跟岁岁相处时话语越来越少,甚至有时一天加起来总共不到十句,但每年到了新年这样的日子,她还是会同他提及守岁,还会在除夕当天亲自做酒酿元宵。
她提的多了,煮酒酿元宵煮的次数多了,他便吃的多了,也记得了。
后来的后来,在岁岁离开以后,他年年隔绝外界,再不在府中的宴席出面,也再不见外客,只闭门待在空净院中独酌守岁,再睁着眼,想着她,独自静坐到天明。
那时,他的身体状况一度到了很糟糕的地步,既不可饮酒,又不可受寒。
可他偏要如此。
于是没过两年,他把自己的身体折腾得一年比一年糟糕,他像是要用身体上的难受和痛苦来折磨自己,惩罚自己,又像是在通过这样的方式给岁岁道歉。
那时的温孤雾只觉得,人这一生活着原来是如此的没意思,原来,没有岁岁的日子竟变得如此漫长,如此难熬。
岁岁没留意到他眼眸中浮现的情绪波动,她的眸子又清又亮。
守岁啊。
先生走后,她离开金石村太久,后又被卖到花楼妈妈手里,整日在忙碌,害怕,以及饥寒交迫中度过。
渐渐的,她就忘了守岁的事。
也可以说是没时间,不,或者是不想要再记起。
因为在先生离世后的每一年,岁岁每回的新年都不好过,连一颗糖果都吃不到。
如果不小心惹到了钱氏,惹到了钱氏的三个子女,或者是得罪了花楼妈妈,她连一口热水都喝不上。
大抵是太不好过,所以原本让她期待的新年,期待的守岁都变成了不好的回忆,而这样长期的消耗下去,连带着她跟先生的记忆都被逐渐淡去了。
苦难、折磨、罹难,这些东西,会逐步消耗掉一个人曾经珍藏在记忆里的欢喜与幸福。
不过现在她大概是舒服的日子过得多了,那些被淡去的记忆,也在她进入宣国公府后逐渐跑了出来。
她喝了一口肉汤,捧着碗,弯眸,对温孤雾白一笑:“以往我也曾陪先生守岁。”
温孤雾白喜欢听她说过往的事情,可一般岁岁不主动提及,他不会问。
他知道钱植在岁岁的心里占有极重要的分量,也很感激钱植对岁岁的教导和养育,只说:“那以后,我年年都陪着岁岁一起守岁。”
岁岁把碗搁在食案之上,笑颜愈发明媚,她眉心间的那点朱砂也在灯盏下映出温暖瞩目的橘色,这使得她的整张脸生动鲜活,明丽惊人:“好,岁岁以后也会年年陪着世子一起守岁。”
温孤雾白眸光微闪,心思一动,有些急切地道:“那就约定好了?”
岁岁点点脑袋:“嗯嗯。”
温孤雾白怕眼前的一幕是虚幻的,小心翼翼地跟她确认:“是约定?”
岁岁:“约定。”
她的话,令温孤雾白唇角的弧度扩大。
真好。
这么轻易的骗到了岁岁,还跟她定下了以后年年守岁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