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流泪了,你不知道我有多么伤心;在这难以安身立命的世界,我活的何其卑微。】
流光问他:“七两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我?”
陆七两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一时不知如何回道,吞吞吐吐的说:“我……我……”
他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面却十分的冷淡,并不热情;他突然明白了一眸春水照人寒的意思是,她不喜欢我,我觉得冷。
陆七两觉得像是掉入了冰窟里,一阵冰凉刺骨的寒。
流光像是察觉出他的失望,笑了笑,“不说这个了,七两哥哥,你有过什么愿望吗?”
陆七两认真想了想,治好身上的伤,恢复从前的修为,觉醒身上的法则……或是查出刺杀张天宗的真凶,重返天界……这些都不重要了。
此刻他所有曾有过的心愿都比不过让流光喜欢他。
可流光不喜欢他,她的嘴没有说出来,但她的眼睛里写的清清楚楚。
他长久的沉默着。
流光又笑了笑,“那我说我的愿望吧,其实……你知道吗,我不是一个铁匠。”
陆七两心里想,你当然不是铁匠,你只是铁匠铺里烧炭的。
流光又接着说:“我曾是北境选出的天才少年,狼王在几千人中选了我一个,送到妖界的帝国学宫修行……”
陆七两点点头,这事他知道,他就是一路跟着她去了帝都,并遇到了熊可可,也许当时,他该带流光去天界,而不选熊可可的。
流光问他:“你怎么不说话,你再不理我,我就不理你了。”
陆七两回了一句,“我这不是在听你说你的愿望吗?”
流光笑了笑,“其实不能算是我的愿望,是我母亲的愿望,她是一个十分天真的女人,一生都很辛苦,但每天都充满了美好的,不切实际的想像,她送我离开家乡时,悄悄地对我说,只要在学宫考第一,狼王肯定会认你当女儿……”
流光哈哈的笑了起来,“七两哥哥,你说我的这个愿望是不是很傻?”
陆七两也微微笑了笑,“这事得狼王同意才行啊。”
流光说:“是啊,我母亲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愿望。”
“那你让她换个愿望吧。”
“她去世了,我离开家后,再没见过她。她的心愿,我根本实现不了。”
一个女人大声地说:“怎么实现不了,多大的事啊,你要当北境之王也可以。”
燕子带着涛涛和小君嘻嘻哈哈的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他们三个一直悄悄地跟着陆七两,从饭馆一直跟到河边。流光和陆七两的话,她们都听到了。
燕子看陆七两一脸失落,知道再不出来,这两个人很有可能分开后,就再也不会相见了。
于是,她打断了她们的对话,拉着涛涛和小君走了出来。
燕子本是四月天的贴身侍女,陆七两带着两株万年仙草去了药园后,便被四月天派去管理药园,表面上是这样,实际上,四月天让她盯紧陆七两,每天他做了什么都要向四月天报告,所以今天这种跟梢偷听,也是她份内的事。
“呦呵,你这个小丫头,好大的口气,竟敢说要当北境之王。”
人群中,突然闪出几个彪形大汉,把陆七两几个人围到了中间。
陆七两并不慌张,他十分沮丧,心想挨顿打可能会好受些。他向前一步,挡在为首的那个大汉面前。
那大汉见他是一个清瘦清秀的少年,扬手就要打。
却被流光挡住了,“张大哥、刘大哥、孙大哥……你们怎么都来了。”
这些人,流光都认识,他们都是铁匠铺的铁匠。
张大哥放下了拳头,指着燕子冷笑一声:“这个长的和娘们似的小子可以不打,但那边那个丫头今天得教训一下。”
流光问:“为什么啊?”
“你今天没听到吗,她去铺子里,对师傅说的那些都是人话吗,要不是当着师傅的面,我非打得她跪在地上求饶不可。”
燕子见他指着自己,也冷冷地笑了一下,“我们可是药店的人,你们惹不起,我就是要拆了杨独眼的铁匠铺,他都得跪着求我拆快点。”
“放狗屁,我看你是想死。”张大哥怒吼一声,就要冲向燕子。
陆七两一抬手,挡住了他。张大哥就像是疯牛一下子撞到了一座大山上,他不由的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陆七两。
流光怕陆七两吃亏,慌忙挡在陆七两身前,伸开两手护住了他。
张大哥看着陆七两,鄙夷的撇了撇嘴,“你小子长得和个小娘们似的,想不到有把子力气,不过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流光可是我师傅的女人,他们早都睡过了,不信你问她……”
陆七两看向流光,她满脸都是泪水。
陆七两万念俱焚,接下来的话,他一句也没听到,发生的事,他也看不到。
他就像是聋了,瞎了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
这帮五大三粗的铁匠,打了燕子,也打了涛涛和小君。
他们人多,又全是修战力的,燕子他们只有三个人,修的又是长生,只有挨打的份。
打斗声,引来了几个铁甲狼卫,把双方拉开了。
燕子对着铁甲狼卫怒吼,“我命令你们,把这些铁匠都给我杀了,在狼都,狼王的眼皮底下,敢打药店的人,简直无法无天了。“
铁甲狼卫还很年轻,大概从军不久,他们维护狼都的治安,并以此为荣。他们本是想把这些闹事的都绑了回去,打人的依法关个几天。
但听到燕子说命令他们,让他们当街杀人。
一个年轻的铁甲狼卫笑着走到燕子面前,“我本来还同情你,可你这个疯女人真是活该。”
燕子怒吼,“你敢骂我,我可是四月天的人,你听懂了吗?”
年轻的狼卫左右开弓,结结实实的扇了燕子两记耳光。
“我听懂了,你懂了吗,你再开口,我再打你。”
他过去给铁匠们松了绑,笑着说:“原来是杨师傅的手下,你们走吧。”
铁匠们哈哈的笑着,“对对对,一场误会,我们先走了,下次请哥哥们喝酒。”
天空几道银光闪过。
“一个都不能走。”
几个身着银甲的少年从空中落下,手起刀落,削掉了几个铁匠的脑袋。
银甲狼卫!
人群哗的一下,全都散开了,片刻走的无影无踪,整个河岸只剩下他们这些人。
银甲狼卫中,一个手执玉扇的男子走到燕子面前,深深的施了一礼,“燕子姐姐,小的护驾来迟,请多包涵。”
狼都的铁甲狼卫管外城,金甲狼卫管王宫,银甲狼卫既可以管外城,又可以管王宫。
银甲狼卫的首领,就是这个手执玉扇的玉面狼君,是个在狼都可以只手遮天的大人物。
铁甲狼卫一看他对燕子那毕恭毕敬的态度,知道闯了天大的祸事,汗流了下来。
燕子哼了一声,“现在才知道怕,晚了,把打我的那个铁甲狼卫给我剁碎了,明知我是四月天的人,还敢动手打我,别人打我尚且有情可源,当兵的打我,就是叛国。”
那个年轻的铁甲狼卫双腿一软,跪到地上,哭着说:“我……”
他只说了一个我字,边上的银甲狼卫拨刀挥了几下,他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还保持着跪着的姿势。
刀入鞘,风一吹,他倒了下去,一滩肉泥。
玉面狼君没有看他,只是轻声的问燕子,“够碎吗?”
燕子抬手捂着眼睛,一阵干呕,“够了,够了,我说让你们剁碎,其实不用真剁碎,打几下,吓唬一下就可以了。”
“燕子姐姐,这有点难办,已经碎了,要不要诛他九族?”
“不用不用,千万别,我又不是魔头。”燕子忙说。
“那些铁匠怎么办,要不要全杀了,诛他们九族?”玉面狼君又问。
燕子指了指呆立一旁的陆七两,“你去问他吧,事情因他而起,他说怎样就怎样。”
玉面狼君走到陆七两的面前,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朗声说道:“下官是银狼护卫玉面狼,特来问你惹事的铁匠该如何处置。”
陆七两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来,看到流光满脸是泪,呆呆的看着他。
他的心隐隐作痛。
空气中混杂着浓浓的血腥味,他想起当年化形时,四处屠杀北境的鹿族鹤族,有一天,他突然有了神智和感知,先闻到的就是浓浓的血腥味,周围全是尸体,有一个鹤族的小女孩,满脸是泪,已经死了,他的心隐隐做痛,他想要救活她,就向她的体内注入了一丝混沌之气。
他不想再杀人了,他说:“算了吧,我只是想请人吃个饭,现在吃完了,我想回去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甚至没向流光告别。
玉面狼君再次毕恭毕敬的对着陆七两的背影施礼,“恭送大人回府。”
玉面狼君是银甲狼卫的首领,他的战力和修为极高,他之所以赶到这里,并不是因为远远看到了河岸边有人打架,这种小事,他才不会去管。
而是,他感觉到了,在这里,有一刹那,闪过了足以震天撼地的神压。
他凭着狼族的直觉,知道如果这个人是北境之敌,那么北境必亡。
他没有时间集结其他狼卫,只带着身边几人,飞到了这里。
陆七两扶起被打到地上的涛涛和小君,和燕子一起向药园走去。
玉面狼君对着还活着的几个铁匠说:“回去对杨顶天说,我给你们三天时间,和家里人好好道个别,三天后,让他带着铺子所有人,去当年狼王立血誓的地方,等候处决。”
几个铁匠听说过玉面狼君的威名,吓得面如土色,站立不稳倒在地下。
“这是为什么啊?我们只是打了一架,我们狼族以武立国,打架难道不是每天都有吗?”
玉面狼君轻声地说:“回去问杨顶天吧,他会告诉你们原因的,我们狼族都是血性男儿,决不是贪生怕死,忘恩负义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