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牛掌柜指的方向,日夜兼程,我一直走了三天,终于到了东都。
万神殿城与城之间没有村落,只有森林和沙漠,一路上,什么吃的也没寻到,走到东都城外时,又困又饿,几乎就要昏死过去,正好遇到了海荷花的一支小巡逻队,他们认出我来。
“这不是攻打万神殿时的牛帝客栈的……小妖王吗?”
他大概是想说客栈小伙计吧。在那场大战时,牛掌柜不停的喊,这是我们山妖客栈的伙计,他大概是记住了。
“果然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毕恭毕敬的走过来,小心把我扶起来,这支巡逻队中最壮的一只狼妖现出兽形,轻轻把我托在背上。
甘愿给别人当坐骑,这可是中妖界最高的礼仪。
我骑在他背上,抓着他松软温暖的绒毛,进城之后,我们走在街道的正中,几个人在我前面开道,
“让开,让开,牛帝的小妖王来了!”这次他把客栈都省去了。
巡逻队的其他的人跟在后面,路边两侧的人垂首站立,充满了恭敬。
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有点像酒后微醺,飘飘然,天下唯我。
这大概就是权力的感觉。
我先去见了子神,火月和海荷花她们都在她的房间里,房间很大,她们坐在四边,整个房子里充满了她们身上的香味,火月和高漫妮身上的香味浓烈些,好像有温度似的暖暖的;海荷花是淡淡的,冷冷的花香,子镜站在她身后,像春天里海风吹过开满鲜花的山谷,让人精神气爽。
子不语坐的离我较远,她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如晨曦中的露珠,清澈而明亮,仿佛能看透人心。
小白站在她的身后,头小脸尖,身材修长骨感,穿着白色长裙,神情严肃,白骨素衣,倒真有些仙气,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刚认识子不语时,我把她从慕仙山上的溶洞里带出来,她从不搭理其他人,有事只和我说。
现在,她对我和其他人并没有不同,或者更冷淡一些。
我所有经历过的事情,都是我独立在做,没有依靠她,大概只有我知道,她每天都关注着我。
她这样的好处是,别人不再把我看作是她的附属,也不会围着我打听她的消息。
正是冬日,她们修为高深,感觉不到冷暖,惠惠子过来扶我坐到茶炉边上,给我倒了热杯,茶香四溢,回味甘甜。高漫妮过来,翻开我的眼皮仔细看了看,又让我把口张大,看了看。
她板着脸问:“你最近是不是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想起在迷魂谷吃的那些白色的虫卵,当时太饿,有几个没嚼就吞了下去,不会在肚子里孵化了吧。
我焦急的问:“吃过,怎么了?”
“上火,多喝水,你还没结婚,吃那么补的东西做什么?”
我面红耳赤,“有多补?”
高漫妮笑着说:“如果我没猜错,你吃的应该是火蚁卵,在人界三万钱一枚,还买不到。”
我忙端起茶杯,咕咚咕咚连喝了好几杯。
我把这些天发生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也说了要去救牛掌柜的事。
但我没说子墨的身世,一个不认他的父亲,一个要杀他的母亲。
这是他的私事,也许他不想让其他的人知道。
海荷花笑着说了句,“万神殿打下来不如让老牛在这里当王。”
子不语也笑了笑:“他不正筹钱回去重修客栈吗?”
火月让我直接去找子墨,“子墨和老牛有交情,你去找他吧。我和他是朋友,想做什么,不做什么,他自己定,这次来万神殿,也是我骗他说这里有许多书,在妖界和人界都失传了。”
惠惠子领我去了牛掌柜的住处,房间里门和窗都关着,火炉也没生,又黑又冷。
熊可可正窝在被子里睡觉。
他变了,自从和小白分手之后。一场冲动的爱情,让他变成了一个内向的人。
惠惠子过去踹了他一脸,“醒醒,遇仙回来了。”
他嗯了一声,拉起被子蒙住头。
惠惠子对我说:“柴房有木炭,也有肉,你自己弄些吃的,火姨让我天天守在子神边上。”
我说:“好,你快回去吧。”
我去柴房拿了一袋木炭,看着房梁上挂着的几大片肉,本想割几块,结果都冻的硬邦邦的,只好取了一整片。回到屋子里,我点了火炉,把肉扔了进去。
我去牛掌柜的房间里,洗了洗,翻了几件衣服换上。
再出来,满屋子的肉香,熊可可已经坐在火炉前,啃起了肉。
我和他说了这几天的遭遇,“每次我一出风头,都会被人抓走。”
他也说了牛掌柜一炮把自己轰飞了的事,“你不知道,当时我变成老牛站在台上,想死的心都有。可当我讲完最后一句,重燃初心,从头再来,下面的将士全部跪在地上,大声的喊,永远的王!那种感觉,让我谈一百次恋爱,我都不会换。”
他一脸的陶醉,回味着男人站在巅峰的感觉中。
我疑惑地问:“子神和火姨她们也跪了吗?”
“没有,她们认得出是我,听了一小会就走了。”
我问他:“你去救牛掌柜吗?”
“子神她们去吗?”
“她们没说去不去。”
“那就咱俩?”
“还有子墨。”
“子墨是谁?”熊可可仔细的想了一回,“是不是那个常常站在火姨身后,从来不说话的那个少年。他去能干吗?”
“迷魂谷的那个女人点名让他去。”
“想不到他年纪轻轻,在万神殿这个地方都有女人。”
吃过饭,熊可可又钻回了被窝里。
我先去找了猪不足,熊可可说他是老牛的先锋将,如果其他人不去,得多找些愿意为老牛卖命的人。
猪不足的屋子里空着,人不在,房间很小,但收拾的十分整洁,桌子椅子摆的很正,上面没有一丝灰尘,被子也叠的四四方方的。当过兵的人,就是不一样。
边上的屋子里住的是黄玉郎的兄弟,他们告诉我,“他可能去墓地了。”
东都的墓地在城外,是一座小土山,上面长满了松柏,哪怕现在是深冬,仍是一片浓绿,上面修了一片坟墓,大部分都是空着的。
有墓,有碑,却没有尸体。
攻打万神殿,死了许多人,因为是空战,战死后尸体根本找不到掉到了哪里。
黄玉郎的坟墓也是空的,前面立着一块白色的石碑,上面写着“牛帝先锋将,黄玉郎。”
我对猪不足说明来意,问他去不去迷魂谷救老牛。
猪不足呆呆的看着黄玉郎的空坟,没说去或不去,只是淡淡地说:“我想家了,想我的老婆和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