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惠惠子来到九姑娘的住处时,熊可可和牛掌柜已经到了。
为了不耽误吃饭,熊可可衣服还没穿好,牛掌柜就拖着他飞来了。
熊可可站在门口,双手提着裤子,上衣咬在嘴里。
九姑娘和水镜正好提着食盒出门,要给陆七两送去。
熊可可穿好衣服说:“不用去了,我师傅今天闭关铸器,住处有法阵封着,谁也进不去。”
说完,他抢过九姑娘和水镜手里的食盒,提在手上。
大家一起走了进去。
这处府院在东都一隅,位置虽偏,但高墙之内,却秀美异常,东南有山,西北有水,院内曲廊环抱,虽是冬末,但一路松柏苍脆,幽香清爽。
牛掌柜一路走,一路说:“你看人家相柳公子,选宅子的眼光。”
东都对我们来说只不过临时落脚的地方,茅草屋和深宅大院没有什么区别。大概只有相柳这样心细如尘的人,才会步步留心。
九姑娘瞥嘴一笑:“房子是我选的,你们可以直接夸我。”
此言一出,牛掌柜找到了长期饭票,他张口说道:“他选了你,这就是相柳公子不凡的眼光,所谓近朱者赤,我们没事要多来走动走动,提高一下自己的品味。”
熊可可连声附和:“对对对,我们要没事常来提高品味。”
我们心里知道他俩说的是一天来蹭三顿饭。
九姑娘却当了真,她含羞不语,面色绯红,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单纯。
早餐十分精美,也非常丰盛,牛掌柜还喝了一壶酒。
海荷花有战时不准饮酒的规定,他却说,我只能算是随军家属,陪店里两个孩子来的。
他这句话显然没有算上我。惠惠子和熊可可的修为都是5品了。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将来客栈要靠咱们爷俩了。”
颇有一副老父亲对家中最没出息的孩子那种神采,你哥哥妹妹在外面都有出息了,家里还有个小店你可以继承。
饭后,熊可可又跳到空中,将他的神器、神功展示了一番。
这次他不再压制修为,神器一出,只听震天一声巨响,大地都晃了几晃,一朵血色红云在空中炸开,比阳光更加刺目。
他手执一根长棍,脚踏引雷阵,在一片雷电中,将熊家棍法舞弄完后。
他在空中定住,伸手指向远处一座小山,口中长啸一声“去!”
身后的二条长棍便向那小山延展而去,并将其牢牢缠住。
他又大喝一声“来!”,硬生生的将那小山拨断,二条长棍缠着断山向他飞来。
此时,他已请神上身,汇聚了四方灵力,使出神功,一道血色雷电从他指尖劈出,将那断山劈的粉碎。
牛掌柜羡慕不已,“至柔至刚,绝世神器,给我一根。”
他伸手想拿,却被那长棍中射出一道赤色雷电劈倒在地,身上火花四溅,青烟缕缕。
相柳看的也是一愣,“赤血雷霆,降世杀神。”
熊可可疑惑地问他,“相柳公子,此话怎讲?”
“北境的一个传说,我也只是听过,北境曾是鹿族、鹤族之地,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魔头,所过之处,血云升起,狂雷震天,不几年便将鹿族和鹤族杀了个干净。现在称霸北境的狼族,当时还十分弱小,只有少量在矿区挖矿,也正因他们在矿井中,才躲过了此劫。”
“那魔头是谁?”
“没人见过,见过的人都死了,但也有人说,那片混沌的血云便是那魔头未能凝聚成形的本体。”
北境地域宽广,是个足以和人界、妖界鼎立之地,竟有人凭一己之力,屠光了两个称霸北境的豪门大族。
听了他的话,大家脸上一片震惊,心底不由生出一丝寒意。
相柳笑了笑,“此话不能当真,世间有各种各样的传说,大多都是假的。甚至有人说,不是几年而是几日便屠光了北境,此云过处,几十年寸草不生。”
熊可可说道:“这可是二个大族,我们熊族老少不说百万,几十万总是有的,他一个人能杀了几十上百万的人,这不会是我师傅干的吧?他是个和善的老头,我们叫他陆老头,他也不恼。”
关于流光和陆七两,我们知道的并不多,他们各自的说法也不相同。
熊可可低声问我,“你觉得他们谁说了谎?”
“他们谁也没说谎,我猜陆仙人只说了一部分,却没有说全,而流光说的是她的幻象,她以为是真的。”
关于幻术,我学过一些,如果沉迷,会把自己幻想的当成真的。
山妖客栈里曾有位破落的酒客,一直觉得有小虫啃咬他的手肘,我们每个人都帮他看过,没有什么虫子,他却觉得痒,手肘被他挠的皮开肉绽,久而久之,都露出了森森白骨。
我转过头来,看到了熊可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雾一样的看着远处,世界一片空旷。
关于幻象,他曾以为小白喜欢他,也曾沉迷其中。爱情只是一场幻灭,镜花水月,一切都不重要了,他的心如浮云掠过连山。不再计较真假,他也可以很洒脱。
生命种种的欠缺总令人若有所失。幻象由此而生。
幻象种种,譬如暮鸟恋旧林,如游子思故乡。而生命却是一场又一场的离别。
他以为,我离开她,她不会再遇到我这么对她好的人,她会被欺骗,被伤害,会后悔……她的一生会失去光彩。
我想多了。谁没有谁都会过的一样好。
他的生命却自此豁然开朗。开始专心修行。
饭后,他独自一人离开,不一会,远处又传来阵阵清脆的响雷。
第二天,他的万雷诀虽仍不能击出万道金雷,却也从一道增到了五道。
毕竟是神功,他的修为才5品,这是他能控雷的极限。
他给每一道雷电取了名字。天雷、神雷、火雷、水雷和妖雷。
他的三把神器,叫做不可。凡事三思,有无不可。无来无得,万相寂灭。
事有机缘,不先不后,刚刚凑巧。命若蹭蹬,走来走去,步步踏空。
当陆七两吸取了足够多的精血,汇聚成形后,穿过雷霆,飞升上界。
浑浑噩噩,万年已过,白发银须,不过须臾,飞升上界竟是如此虚无缥缈。
金光一闪,无品神仙陆七两,麻衣草履,茫然地站在一条河边。
有人头上有二只金角,他走了过来,笑脸相迎,“ 恭喜仙友,飞升天界,请问仙友姓名,师承何宗,属于何族。”
陆七两茫然站着,他无名无姓,无有师承,更无族类。
又是金光一闪,一个锦衣华服中年人,倏然而至。
他举目四望,口中喃喃道:“这难道就是天界?”
站在陆七两身前那金角人,脸上顿生疑惑,“今日本该只有一人飞升,怎么会来了二个,难不成有人钻空躲了天劫?”
他说着,又一脸是笑的迎向那锦衣中年人。
二人客套几句,那中年人也是一脸笑,报了姓名,师承。
金角人便问他身上有何宝物,那中年人笑而作答:“都是凡间俗品,入不得仙友法眼。”
那金角人冷冷一笑,也不为难,转身带着那中年人,一前一后,向陆七两走来。
这时,那走在后面的中年人,突然跃起,大声怒道:“尔等蝼蚁妖畜,竟敢觊觎本老祖身上宝物,今日便将取了你的小命,为仙界除奸。”
七十二柄金色长剑,挟雷电便向那金角人射去。
那金角人像是背后长眼,早就看到一般,一闪便出现在那中年人的身后,脸上仍是挂着笑,
“在这里,大家都是神仙,哪有什么老祖,若你乖乖交了身上所有宝物,说不定我能……”
他的话未说完,便被一座黑色小山压住,这座小山,非金非石,黯淡无光,却将那金角人压的面目狰狞,无法动弹。一看也是不得了的法宝。
那中年人哈哈大笑,他那长剑本就是虚招,料到他会瞬移至此,早就布好法阵黑山,
“大家都是神仙不假,但你这三流本事,怎可与本老祖相提并论。”
金角人不怒反喜,笑着说道:“都是下九天的人物,还一口一个老祖,兄弟们,还不快将他拿下,我要把他炼成人偶。”
他话音未落,七道七光便呼啸而来,将那中年人困在中间。
那中年人脸色变了几变,又换成一副笑脸:“仙友刚才要看我身上法宝,故而展示一番,望仙友莫怪。”
话音未落,他后背生翅,口喷一团血雾,刹那消失无影。
“血遁,这等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龙族面前现眼。”
那围困的七人中的一人,冷冷一笑,化成一道金光追去。
半空中,听到“哎哟!”一声惨叫。
陆七两转头一看,只见那中年人被一龙头鱼身的怪物紧紧咬住,他抬手又放出两只凶兽,一黑一金,向那龙头怪鱼杀去。
看的众人皆是一愣。
这时,有人突然拖起陆七两,“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陆七两便跟着这个人疾速飞离,只听身后有人笑道:“仙友,你别以为有人救你,被那熊怪抓去,不比落到我们兄弟8人手中强上多少。”
拉着陆七两那人小声地说:“不要回头,快逃。”